“我一直以為你和馮姨帶著我出門是旅遊玩樂,時間久了,我就有點想爸爸了……”
說到這兒,傅尋泣不成聲,“我真的……不知道啊!”
雖然早已有了猜想,陸安若還是啞聲問道:“你給袁成江打了電話?可媽媽和我明明告訴過你,不能給袁成江打電話。”
傅尋捂著臉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小蕾姐,那個時候我才五歲,孩子總是轉個身就忘記了承諾,何況那個時候我還沒有見識到那老畜生的真面目,依戀他這個父親也很正常。”
“但我也知道你和馮姨不喜歡我和他聯絡,所以我揹著你和馮瑜,偷了馮姨的錢在樓下公用電話給他打了個電話。小蕾姐,我真的只是想和他說說話,五歲的孩子哪兒分辨得出來人心險惡……”
“在他特別地誘導詢問下,我就把我們一路的事情都告訴了他,他說要來接我們回家,我就非常高興,他問我們住在哪兒,我說不清楚,還是公用電話的老闆告訴他的。”
“小蕾姐,我當時還很高興,爸爸要來接我們回家了,他特別告誡我,說想要給你和馮姨一個驚喜,要我一定不要提前告訴你們……我也想要給你們一個意外驚喜,所以我就忍著沒有告訴你和馮姨我給他打過電話的事情……而且我下意識覺得,你和馮姨聽見我給他打電話會很生氣……”
傅尋已經哭得整個身體都在顫抖,“阿若!這是我這一輩子最後悔的事情啊!是我打電話叫來那個畜生,也是我看著他活活打死了馮姨!那一天,也是我地獄生活的開始啊!”
審訊室裡迴盪著傅尋痛苦的嚎哭,他整個人縮在審訊椅上狼狽不堪,完全沒有了往常溫文爾雅的模樣。
陸安若將眼中的潮意硬生生地壓了下去,輕輕地說道:“你知道嗎?當年我和媽媽是在去火車站的路上接到你們老師打來的電話,說你生病了,媽媽明知道那個時候不該再去管你。”
“但媽媽和我都非常擔心你,不僅僅是擔心你的病,更擔心的是我們離開後,袁成江的家暴物件會變成你,我們幾乎沒有猶豫就決定回去帶著你一起離開。”
她說到這兒,一直強忍的淚水終於滑落下來,“沒想到正是我們的一時心軟,讓媽媽丟了性命……”
無錯書吧傅尋泣不成聲地說道:“對不起,小蕾姐,是我的錯……”
陸安若在他一聲聲的對不起中,低低說道:“而你也沒有逃脫袁成江家暴的命運,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我們一開始就不該把你帶走。”
傅尋再一次把頭埋在手掌中,痛苦悔恨的哭聲在室內迴盪,久久不能平息。
陸安若看著他的目光無恨無愛,像是看著一個陌生人。
傅尋的哭聲漸漸低弱下來。
又等了一會兒,季瑄才開口問道:“在G市,春天之光福利院長大的那個叫袁千帆的律師,是袁成江找來頂替你的人吧?”
傅尋詫異地抬頭看了他一眼,“你們連這個都查到了?”
見對面兩個人沒有回答自己,他又說道:“那個人原本是街上的小乞丐,比我大三、四歲,但因為長期吃不飽,個頭就小,所以說他五歲也沒人懷疑。”
“袁成江為了讓我們父子兩人消失得合情合理,就給自己設計了騎摩托車墜江淹死,隨即就用我的身份把那個小乞丐送到了春天之光福利院,他做這些就是以防將來某一天有人回來調查我們。”
陸安若冷嘲道:“他倒是算無遺策。”
傅尋似是自嘲地說道:“我倒是希望從小是在福利院長大。”
這話中的意思,幾個人都懂。
季瑄轉了話題,問道:“傅晉言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又是一個沉重的問題,傅尋剛剛有點平靜的情緒又開始起伏,剛止住的哭聲又響了起來,一邊哭一邊搖頭。
季瑄微微皺眉,“你不知道?那換個問題,你是什麼時候知道傅晉言的存在?”
“高二。”
“你怎麼發現的?”
傅尋抬起頭,用衣袖擦了擦眼淚,哽著聲音說道:“馮姨死的那天,我被那個老畜生帶回家後就被送進了託兒所,是那種晚上和週末也不能回家的那種,放學後同學們都被家長接走了,就剩我孤零零的一個人住在學校,連寒暑假都和老師呆在一起。”
“那個老畜生偶爾來看望我,我就非常開心,每次他要離開的時候,我就哭得撕心裂肺,他告訴我他正在升職,等他把工作理順之後,就會讓我過上好生活。”
“我就這樣以幼兒園為家生活了一年半的時間,終於盼到他來接我,司機開著漂亮的車子等著我們,老畜生滿臉都是成功人士的自信和豪氣,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過上了有錢人的生活,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見識了老畜生的另一張面孔。”
“可是我太小了,他第一次打我的時候,我才不到七歲,我以為父母打孩子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但他打得太兇殘了,有時候我痛得第二天都無法去上學,他就請醫生上門來給我醫治。”
“隨著我漸漸長大,挨的打也就越來越重,我慢慢地變得膽小怯弱,在學校,同學們見我每天都有車子接送,都知道我家很有錢,而我平時沉默寡言,更讓同學們覺得我孤傲不合群,沒有朋友就沒有人知道我身上的傷。”
“那些傷痛讓我越來越畏懼害怕,也越來越忍受不下去,我想到了以死來解脫,我其實嘗試過很多種方法自殺,喝大量安眠藥、割腕這些我都試過,但總是被及時救了回來。”
“我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經常會記不得前幾天發生的事情,早上醒來發現渾身痠痛,身上明明有許多新鮮的傷痕,一看就是頭天晚上遭遇到老畜生的毒打,但我偏偏卻沒有捱打的那些痛苦記憶。”
“我以為是我的腦子被打壞了,忘記了那些痛苦,我在內心還竊喜這樣也好,記不起痛苦,就能當那些傷害不存在,奇怪的是在學校,我漸漸有了朋友,最開始是有同學跑到我面前非常欽佩地說我昨天那一架打得好,捱打的那個同學平時就喜歡欺負他們,被我的拳頭教訓後就老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