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瑄打量著客廳落地窗簾,覺得這高度,確實不好判定一個人恐不恐高。
他站起來進了臥室,推開窗戶就看見了外面的防護欄,“這些窗簾也是張春山拆下來?”
袁靜點頭,“我們每次清洗窗簾,都是幾個房間一起,洗乾淨後再一起掛上去。”
客廳外面有個內陽臺,窗簾和主臥一樣,外面都是十七樓的層高,也有防護欄,那個高度肯定會讓恐高的人害怕,更別說站上樓梯去取掛窗簾,但防護欄是不是會給人安全感,從而降低了對高度的恐懼?所以敢上去取掛窗簾
或者根本就是樓下住戶記錯了,張春山壓根就沒有恐高症。
他問一直跟在身邊的袁靜:“今早張春山墜樓,到別人來敲門告訴你這事,中間有至少四十多分鐘,你都沒有察覺他不在家?”
他是故意這麼問的,想要看看袁靜對重複的問題的回答是否一致。
袁靜神情非常坦然,“我們早就分房睡覺,我晚上睡眠很淺,而且十點半前就一定要上床睡覺了,否則就容易失眠,他每天卻睡得很晚,在書房上網刷手機,很容易吵到我,所以從兒子初中開始上寄宿學校後,我就睡到兒子房間去了。”
“而且早上我們起床的時間也不一致,我早上如果有課,就會六點多鐘起床了,他要睡到八點鐘左右,我都上班去了,他都還沒起床。”
“我早上告訴過你們警察,昨晚我失眠吃過安定,很晚才睡著,早上睡得正沉,根本不知道他出事了,鄰居來告訴我時,我還以為在和我開玩笑,在家裡沒找到人後才相信了。”
季瑄話鋒一轉,“你們夫妻感情怎麼樣?”
袁靜一愣,很快說道:“就那樣,老夫老妻,平平淡淡過日子唄。”
季瑄沒有拆穿她在老公剛死的當天,還能有心情給自己做兩菜一湯,感情確實很平淡。
“我隨便看看。”
袁靜想跟著,被他制止,“我看看就走。”
袁靜沒說話,但卻固執地跟在他身後。
季瑄再次走進了張春山住的主臥,早上那種似有若無的怪異感就來自於這間房子。
主臥是三室中最大的一間房,已經沒有早上的凌亂,床鋪已經收拾得很整潔,衣櫃門也關上了,整個房間都很乾淨。
季瑄站在床尾,打量房間內的一切,仔細感受自己那怪異感從何而來。
但窗明几淨的臥室讓他抓不住那感覺,他抬腳想走到床邊,一不留神,腳下被絆了一下,他伸手在牆壁上撐了一下才穩住了身形。
他低頭看向地上,今天早上他就注意到,這間臥室的地板上鋪著深灰色的地毯,而其他兩間臥室和客廳一樣全是木地板。
他突然想到了什麼,看向牆壁,隨即伸手敲了敲。
果然,剛才那一撐下的異樣感並非他的錯覺,這間臥室牆壁都包裹了隔音材料,只不過外觀和其他房間的牆壁一樣,都是乳白色,如果不是他剛才撐了那一下,根本不會發現。
他走出臥室,去其他幾個房間看了看,確認自己沒有記錯,張家除了這間主臥,其他幾個房間的地板沒有鋪地毯、牆壁也沒有包裹隔音材料。
正常人家中裝修的時候都不會做這種隔音處理,除非喜歡在這間房裡看片。
但這間臥室沒有配備任何放映裝置,更別說能引發鄰居投訴的震撼音響。
季瑄聯想到了張春山的死,但他很快就否認了,從地毯和牆壁的陳舊性來看,已經很多年了,而且張春山死於墜樓,與這間房毫無關聯。
所以,這些起到隔音效果的東西是為了什麼而鋪設的呢?
見袁靜一直盯著自己,他就問道“為什麼這間房子要做隔音處理?”
袁靜交握在一起的雙手一下子攥得緊緊的,聲音卻平靜得聽不出丁點端倪。
“我說過我睡眠淺,他睡覺喜歡打呼嚕說夢話,即便是分房睡,隔著兩道牆也能聽見,所以後來就在他房間裡加裝了這些隔音的東西。”
無錯書吧季瑄再次注意到,袁靜提及自己的老公,從來都是用他這個字來代指,她好像十分不願意說出這個名字,像是一種逃避行為,似乎只要不提及這個名字就不用面對這個名字的主人。
或許是張春山驟然離世,還不太能接受這個現實,才會出現這種下意識地迴避。
季瑄沒有再問,又隨意地看了看就告辭道:“今天打擾你了。”
他站起來向門外走去,身後袁靜叫住了他,“警官。”
“嗯?”
他看出來袁靜有些躊躇,主動問道:“有事嗎?”
袁靜又猶豫了片刻,像是下定了決心地看向他,“我什麼時候能接我老公回來,你知道,我們的風俗都講究走了的人要入土為安。”
“你老公已經查明是意外墜樓死亡,走個程式,應該很快就能把屍體交給你,可能就這一兩天的事情。”
“謝謝。”
季瑄走到門口,對送他出來的袁靜再次說了聲“打擾了”,就往電梯走去。
他依然沒有回家,而是出小區找了傢俬房菜解決自己的晚飯。
私房菜的好處就是客人不多,環境很安靜,他點好菜之後就坐在沙發上梳理這個案件的線索,隨後他又拿起電話撥打。
林暉依然接得很快,“嗯?”
季瑄未語先笑,說話時的口氣是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放鬆後的懶洋洋:“我要如何去查明一個人到底有沒有恐高症?”
林暉作為一個多年的老刑警,連基本案情都沒過問,就直接問道:“你已經查過哪些人了?”
如果陸安若此時在場,一定就會反應過來這個新來的隊長根本就不是在刑偵一線幹過的老警察,但她同時肯定也會猜到,這個沒在刑偵一線查過案的人,為什麼能夠一來南蕪分局就勝任隊長。
“鄰居說死者曾經親口告訴他,自己有恐高症,但死者妻子卻否認了這一說法,她家住十七樓,窗戶都是臨高的,但窗戶外面全都安裝了護欄,家裡每次拆洗窗簾都是死者拆下來,清洗好後又由死者掛上去。這更讓我無法判定死者有沒有恐高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