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氏冷笑道:“他是不曾得罪過哀家,不過,哀家不想如他的願。”
“母后這是同誰慪氣,不想如誰的願啊。”
循著聲音放去,只見新帝同瑱王依次進來。
蘇太后道:“來,皇兒,過來坐下。”
新帝坐到了蘇太后旁邊。
瑱王去傅蓉兒一起並排跪了下來。
瑱王朗聲道:“不知道是不是側妃傅氏惹太后您老人家生氣了,兒臣不敢勸,只求您看在兒臣的一點薄面,別同她一般見識,傅氏做錯了什麼事,您老人家只管告訴兒臣。兒臣回府自然依家法處置。”
蘇太后嘆了一口氣,道:“家法,怕你是捨不得罷,你既然捨不得,哀家只能勉為其難地替你教訓一回了。傅氏,如今你與瑱王也算見了面,你說,你打算怎麼樣?”
傅蓉兒道:“既然瑱王殿下在,如何處置臣妾,您同瑱王說好了便是。臣妾只是領受而矣。”
蘇太后呵然笑道:“那好,瑱王,哀家問你,你的側妃,不敬哀家,你說,該如何處置。”
瑱王心中哀嘆一聲,只道:“兒臣同側妃做小輩的,她既敢不敬母后,自當從重處置才是。只是,還望太后能給兒臣一點顏面,是打是罰,都避著點人吧。”
蘇太后嘆道:“哀家本也沒想當著人,不過是你們兄弟趕上來了。”
新帝以庶亂嫡,此時一心尚在籠絡著瑱王,不想與瑱王撕破臉面,見自己母親這般替自己招事,也上前勸道:“母后,兒子知道,您不過是想嚇一嚇傅氏,如今嚇也嚇過了,兒子同皇兄兩個人的面子,您不能不給。今兒,就先這麼著,往後,傅氏進宮侍奉的日子還是有的,到那時,倘有不恭,您在管教。”說罷,轉過頭來,對瑱王道:“王兄,一個多月,沒見面,先回府吧。有什麼事,明日早朝,再來回稟。”
瑱王得了新帝這個臺階,一拱手,道一聲:“臣,告退。”隨手拉起傅蓉兒,道:“蓉兒,咱們回去。”
有驚無險,萬幸是有驚無險。
輦路之上,傅蓉兒看著瑱王有些瘦銷的身形,道:“殿下瘦了。”
瑱王道:“你也一樣。我不在府裡,下人們,沒有欺負你吧。”
傅蓉兒道:“沒有的。臣妾這個脾氣,莫說是如今算是半個主子,就是以往還是奴婢時,也沒誰敢欺負臣妾的。”
瑱王笑道:“說得輕巧,今兒,我與三弟若沒有趕來,你不是又吃虧了麼?”
傅蓉兒輕嘆一聲,道:“當初,我是把她得罪苦了。”
瑱王輕笑一聲:“你啊,得罪人,不得罪透了。非要讓她翻過身來,再整治你。”
傅蓉兒道:“當日情形,誰能想到,她還能再從燒炭處裡出來,出來之後,還有了今日太后的榮耀。”
一時,二人回到王府。
瑱王拉著傅蓉兒的手,二人並排坐在一處,相互對視,只默默地看著新婚便是離別的對方。
因才出孝期,傅蓉兒臉上沒擦胭脂,眉毛也沒有畫,細看下來,眉周唇角都有細細的絨毛,
瑱王從床上下來,翻檢著傅蓉兒的妝臺,見裡面除卻梳篦之外,只餘下幾隻烏木還有素銀的簪子。
瑱王回過頭來,看著傅蓉兒,傅蓉兒道:“前面那個日子口,我怕有什麼忌諱,便都收起來,叫人撂庫房裡了。殿下您找什麼?”
瑱王道:“想找一支剔眉的刀,怎麼也收起來了。”
傅蓉兒點了點頭,道:“問翠玉吧,這些東西,都是她收拾,我只看看有沒有忌諱的沒收。您要這個做什麼?”
瑱王嘆道:“算了,本是看你眼角、唇周的寒毛都起來了,想替你颳了,既然不在,再找來,也沒這個興致了。”
傅蓉兒輕笑一聲,道:“您在宮裡這一個多月,才回來,臣妾打發人,替殿下洗洗澡,鬆快鬆快,好好歇一歇,再管其他。”
瑱王笑道:“本想學古人,來個畫眉之樂,沒想到,卻是不成。”
傅蓉兒道“張敞畫眉,為時人所譏,您如今,又何至於?再說了,畫眉也還罷了,這動刀動剪子的事,臣妾可不肯讓您動手。”
瑱王道:“你說什麼?可是怕本王傷了你?”
傅蓉兒笑道:“就是怕您傷了我,您又沒用過那玩意。”
無錯書吧“好你個促狹鬼。”說著,瑱王伸手擰在傅蓉兒的腮上,傅蓉兒往後一躲,瑱王就是撲在傅蓉兒的身上,就要伸手去解衣帶。
傅蓉兒拿手,推著瑱王的肩膀,道:“別亂來,這不是日子口。真出了事,不是玩的。”
瑱王道:“你怕什麼,都出了孝了。我好想你啊。”
傅蓉兒推著瑱王,道:“殿下,不在這一時,倘真有了,咱們說不清楚。”
瑱王道:“有什麼說不清楚的,本王說是怎麼樣,就是怎麼樣的。”
傅蓉兒道:“不,殿下您說了不算,得是裕壽宮,還有乾元宮的兩位說的才算呢。殿下,再等等吧。”
瑱王有些洩氣地道:“早知道,本王就再忍忍,倘若當初,再忍耐些,到現在局勢逆轉,坤元宮的位子,就是你的,咱們如何還用受這個腌臢氣?”
傅蓉兒聽到,有些驚心,伸出手指,比在瑱王的唇邊,道:“殿下,這話不能說的,您小心一些。”說著,眼睛掃向屋外。
瑱王冷笑一聲,道:“便叫他們聽去,又如何。如何,他們的主子得了勢,哪怕是做給天下人看的,也不會對咱們怎麼樣的。”
傅蓉兒輕輕地搖了搖頭,道:“事情不是這樣說,之前回坤元宮時,我暗中問了之前坤元宮裡的奴才都哪裡去了。有的,被安排到各處當差,有的去伺候母后去了。殿下,那些伺候母后去的人,有很多,根本不是會殉主的性子。殿下,臣妾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藉著殉主的名義,再清楚一批人。”
瑱王低下了頭,沉吟片刻,方道:“不用問,自然是有的。只怕還是不少。你是說,他們想讓咱們給父皇陪葬麼?”
傅蓉兒搖搖頭,道:“臣妾不知道。只是,臣妾以為,生與死,都可以做得冠冕堂皇。也都可以不是本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