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玉屏伸手一攔王杏村,道:“她若肯受你的教導,不至於到今日,讓她說出來。”
傅蓉兒緩一口氣,朗聲道:“昨日,奴婢與李珍、任可兒,是在屋裡梳頭,當時,同屋眾人俱在,若雲葛葒兒未行規勸之責,則同屋,除林香、顏笑兒二婢初來外,餘下眾人,亦同樣未行規勸之責。如何姑姑只罰葛葒兒一人。若因葛葒兒素日待奴婢好,那今日只求姑姑,將葒兒的十杖,全轉到奴婢身上。至於,李珍、任可兒,她二人之錯,本就錯在奴婢身上,亦請姑姑,將待她二人的刑責,加諸到奴婢身上。”
華玉屏並未想到傅蓉兒所謂不服,竟是這樣,在宮裡,替人求情,估買義名的常有,以身相代的卻不常有。
一旁的李珍、任可兒的心這會子一會兒上一會兒下,早已嚇得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葛葒兒雖然是老練一些,卻也不知要如何勸。她若是說,不需蓉兒替,任可兒、李珍則也不當由蓉兒替打,而任可兒、李珍二人又實在也是無辜,一時間,葛葒兒陷入了兩難之境。
華玉屏聽傅蓉兒說完了話,爽朗地笑了起來,笑過幾聲,收斂了笑容,道:“傅蓉兒,到這個時候,讓我沒想到的是,你不想著自己那一百杖要怎麼捱過去,卻還想著,要替她們求情。本來啊,你若只說不忍心讓她們因你而捱打,我一時不忍,也便饒了她們,說不定,我一時心軟,連你也饒了呢。不過呢,你既然懷疑,同屋之人俱有未行規勸之過,我卻只罰葛葒兒一人,是因為她素日待你的好,我便不能再饒了你了。除卻這四個新來的,一共還有十人,共是百杖,俱是責在你的身上。傅蓉兒,你可想好了,受還是不受,這個情,你求還是不求?”
傅蓉兒低下頭,若是受了,自己身上本有百杖之過,李珍、任可兒各二十杖,一共是四十杖,若是再加上一百杖,便是兩百四十杖。
這樣的數字,已然大大地超過了華玉屏平日裡對小宮女們責打的數字了,連華玉屏自己,也不知道這一頓打下之後,會有怎麼樣的後果,可是,話已然說到這個份上,傅蓉兒若是不求饒,她總不好自己減了數目,若她自己減了數目,那過些天,待傅蓉兒重回坤元宮之後,不一定會對自己還有什麼感激之情,可是,這尚藥局諸婢,怕是也沒什麼人再肯聽自己的了。
華玉屏冷冷地看著傅蓉兒,想要讓她求一求饒,只要傅蓉兒求饒,餘下諸婢的打,便可以法不責眾為由,暫且擱下,只說待日後犯了錯後,再一併責打便是。
無錯書吧可是,傅蓉兒卻一直只是低著頭,並不說話。這叫華玉屏也有些為難。
無奈之下,華玉屏坐在椅上,端了一盞茶來,徐徐地喝著,一邊喝著,一邊道:“傅蓉兒,我呢,給你一點時間,待我喝完茶了,你若還不肯說話,那便去宮正司罷。”
捧著竹杖的廖碧英連罵道:“傅蓉兒,還不快快求饒。”
傅蓉兒抬起頭來,朗聲道:“奴婢願受二百四十杖。請司藥責罰。”二百四十杖下來,結果如何,她並不知道,不過,這樣的數目,若真送到了宮正司,那不用問,肯定是沒了命的。
華玉屏看了一眼傅蓉兒,笑道:“算你聰明,真到了宮正司,別說二百四十杖,只算零頭,四十杖,你這小身子骨,只怕也受不了了。碧英,還等什麼,打罷。”
傅蓉兒道:“姑姑,二百四十杖後,奴婢不知道會是個什麼情形,奴婢犯了錯,也不敢向姑姑討饒,如今,只求姑姑賞兩件東西。”
華玉屏道:“你這丫頭啊,有的時候,是真看著就叫人生氣,可是呢,有的時候,你這點子義氣,看著還真叫我佩服,我自問,我沒有替同僚挨下一百四十杖的勇氣。說罷,要什麼,若是能給,我也就給你了。”
王杏村心裡不忍,求道:“姑姑,您既然也看得到蓉兒身上的好處來,求你便饒她一些,少打幾下罷。”
華玉屏將茶盞往旁邊的小几上一放,道:“今兒,我叫這個丫頭提醒了,今兒這些杖,只有替沒有減。杏村,你要替她多少?”
王杏村不曾想自己在華玉屏面前竟是一點情也沒有求下來,悻悻地低下了頭。
華玉屏又道:“你們誰想替她,也可以說出來。”說著,又掃視了眾婢一眼。
別人猶可,葛葒兒哪裡還受得住華玉屏這樣的目光,連道:“華姑姑,奴婢願替一半。”
傅蓉兒轉過頭來,看著葛葒兒,道:“你胡說些什麼,你要也打趴下了,誰來給我上藥?”
哭做一團的李珍、任可兒,也抬起頭來,道:“錯是一起犯了,怎麼能叫蓉兒一個人捱打,要捱打,我們一塊兒。”
華玉屏微微一笑,道:“好啊,都是姐妹情深,傅蓉兒,沒想到,你倒還真有幾個好朋友,肯陪你捱打,你說罷,你們幾個人,倒是要怎麼分呢?是你一個人捱了,還是你們四個,一人六十呢?你可想好了,這一回說完了,我今兒可是再不更改了。”
傅蓉兒低頭垂眼,如今已是騎虎難下,事又本是自己招來的,又何必多兩個人一起捱打呢。況且,自己若一開始不與華玉屏辯駁,不過是葒兒十下、任可兒、李珍各二十下,自己一百下。
自己爭了半天,反落得一人六十下,除了自己少捱了四十下,她們三人卻又多捱了幾十下,又是何苦來呢?想到這裡,傅蓉兒抬起頭來,道:“不用問了,都是我的錯,也只打我一個人便是了。”
華玉屏微微點了點頭,道:“好丫頭,算你有勇氣,說罷,你要兩樣什麼東西?”
傅蓉兒道:“一要繩索一條,二要手巾一塊。”
華玉屏心裡雖知道傅蓉兒要這些做什麼,卻還是反問道:“你要這些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