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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責打

傅蓉兒伸手在地面上撐了一下,將自己撐起,她在溼冷的地面上,跪了大半日,她的膝蓋已經麻木了,早已經沒有了彎曲的力量,她用盡力量,忍著疼痛讓自己重新站了起來。

華玉屏看了,輕嘆一聲:“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呢?”那聲音,低得只有眼前的傅蓉兒,能夠聽到。

傅蓉兒將頭別過一邊去,想要避開華玉屏的目光。

她怕華玉屏,比之曦妃、皇上、皇后還要怕。

其實,華玉屏並沒有那些人的權勢,真正能做的,也不過是打她幾下子,不像那些人,那些人什麼也不用做,只銷一個眼神,一句話,便可讓她生不如死。

便是如今的皇后娘娘,平時那樣的溫柔,可是一但惱了,只用一句話,就可以讓她在雨天裡跪上一整天,連抗辯的機會都不給她。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不怕那些主位,卻怕華玉屏,面對皇后,她近乎想本能地想要親近,面對皇上、曦妃,她又是恭敬不起來。唯有面對華玉屏,她是發自肺腑地害怕。

一時,二人回到了尚藥局,華玉屏坐在幾桉之後,看著還未散去的眾人,道:“今兒就先到這裡罷。傅蓉兒,從坤元宮退了回來,論理,還該杏村你管帶,不過,如今又來了這些小的,你便專心帶這些小的便是,傅蓉兒打今兒起,便跟著我。”

掌藥王杏村,本在典藥廖碧英手下當差,二人皆是一樣的小心謹慎。所不同者廖碧英有時還能矜管底下小宮女一些,而王杏村則是一點辦法也無的,有時趁無人時,還與小宮女們一塊兒戲鬧調笑。

此時王杏村看到傅蓉兒跟著華玉屏回來,又狼狽不堪,心中也是一怔,生怕自己受到什麼牽連。待聽到華玉屏說要親自帶著傅蓉兒,心裡方鬆了一口氣。

華玉屏將之看在眼裡,也不說什麼,知道如今這傅蓉兒是個燙手的山芋,王杏村如此想,也不足為怪。

時候不早,華玉屏遣散了眾人,一雙眼直直地看著一身溼衣的傅蓉兒,傅蓉兒心裡一時害怕,腿上一軟,不禁跪了下來。

不是她的膝蓋軟,而是這皇宮裡,奴婢們的身子最不值什麼,隨便一個掌事的姑姑,甚至於只是早入宮幾年的姐姐們,便能責打教訓於她們。下跪,對於這些小宮女們來講,是比吃飯喝水還要稀鬆平常的事了。

人常說,“官大一級壓死人”,可是,在外面,莫說同是朝廷命官,便只是一個秀才,只要有功名在身,見到各級官員,也可以免了跪。

但是宮裡不同,在宮裡,大上一級,雖說不至於真的要命,卻也能讓一個人活得艱難無匹。

華玉屏睇了一眼微微顫抖的傅蓉兒,道:“這會子,你倒是乖覺。過來罷。”

傅蓉兒方要忍著膝上的疼痛起身,便聽華玉屏一聲斷喝,嚇了回去。

“誰許你起來的?”

不許起來,又要過去,傅蓉兒只得膝行過去,一時不小心壓住了裙裳,往前一撲,伸手在地上撐了一下,才不至於徹底撲倒在地上。

跪到華玉屏的右手邊,只聽華玉屏道:“你倒是本事大,什麼事都做得下,什麼人都敢惹,什麼罪過都不怕。”

傅蓉兒低著頭,一副乖覺聽訓的模樣。

華玉屏看不得傅蓉兒這般模樣,明明心裡不服,也不說出來,就這樣一句話不說,蔫蔫地拱著她的火氣。

傅蓉兒若肯說話還好,偏又不肯說話,倒叫華玉屏三分火氣,轉做了十分。

華玉屏伸手拿起桉頭細長的鎮紙。

傅蓉兒見狀,知是徹底激怒了華玉屏,也不辯駁,只伏在幾桉之上。

華玉屏的幾桉上,右半邊長年不曾放任何東西,所有東西都在左手邊上。有時不得不懷疑,這是為了她在想責打底下人時,更省事些而養成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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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玉屏見傅蓉兒對將要到來的責打渾不在意的模樣,怒意愈盛,用力揮動著手裡那細長的鎮紙。她手裡的鎮紙極長,足有一尺有餘,比之尋常教書先生的戒尺還要長上幾寸。華玉屏一下下地抽打在傅蓉兒身後。

傅蓉兒初時還能忍耐抵擋得住,後來,疼得很了,也不敢回手去擋,只雙手抱住了頭,將頭深深地按下,似乎只有這樣,才能不那麼地疼痛。

一時,忍不住了,傅蓉兒回過頭來,望著華玉屏。

華玉屏手下勁力不減,又連揮了四五下,方將手裡的鎮紙放下,道:“看我做什麼?”

傅蓉兒轉過頭去。

華玉屏道:“看我,我便可憐你了麼?自作自受。”

傅蓉兒輕抿了抿嘴唇,方才被責打的地方,現在疼倒不是緊要的,更難受的是,脹和麻,她想回手揉一揉,當著華玉屏的面,卻又不敢。

況且,華玉屏既沒有放她起來,這頓打只怕還沒有結束,既然還沒有結束,便忍耐些,千萬莫要再激怒了華司藥。

華玉屏取過一根一直倚在牆壁邊的竹杖。這竹杖,長四尺七寸,華玉屏平日裡也不常用到宮女身上。她也知道,這竹杖,對那些十幾歲的女孩子來講,太過沉重。可是有的時候,卻又不得不用來殺一殺她們的威風。

四尺七寸,足有一個六、七歲的頑童那樣高。竹子又是那樣的堅韌,打在人身上的痛楚,自然是可想而知。

痛極,卻不算是動用私刑。宮規所用,是五尺長的刑杖,不足五尺,便不算是私刑。

各處主事,手裡或多或少都有這樣的東西,用了,能叫底下的小婢輾轉哀嚎,卻不算她們失了分寸。便是真的鬧了起來,誰也說不出她們這些主事的不是。

四尺七寸,只要再多上三寸,也就是一個手指頭長的長度,便算是刑具,可是差著這三寸,便是今天傅蓉兒傷了、殘了,也不算她華玉屏動用私刑。

看著華玉屏拿起了竹杖,一直不大言語的傅蓉兒,也是驚呼一聲:“姑姑。”

華玉屏冷冷地道:“喊什麼?你不是什麼都不怕麼?不過一根竹杖,你叫什麼叫?”

傅蓉兒抿了抿嘴唇:罷了,喊又有什麼用,華玉屏打起人來的模樣,又不是沒見過,求饒也沒用,不求饒也好過不了。索性,便由她打去罷,左右,她還不敢鬧出人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