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被派去開車到火車站接人,五點半出發,能趕在早高峰之前到達火車站。
林錚他們不知道做什麼去了,凌晨四點鐘左右,他們四個人就已經離開了招待所,一路往北去。
我有意問問他們幹什麼去,但林錚卻告訴我先把人帶回招待所,老老實實等他們回來。
我只好問他怎麼認出哪個是尹亭,林錚神秘莫測的笑了笑,說:“只要一見面你就知道了,尹家的人,都很有特點的.”
我心裡懷疑,但是他不願意再多說什麼了,我也只好作罷。
閒話少敘,一直到八點多鐘火車到站,我胳膊都挎在車窗上,以視線來回逡巡。
很快,我果然看到了一個穿著套頭毛衣牛仔褲,揹著雙肩包的年輕人走出來。
他雖然身高不低,但一張臉明顯是南方人的清秀長相。
他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一雙眼睛卻是與周圍人疏離的很,那種目光我確實認得,那是一種獅子觀察羊群的目光——他打心眼裡覺得,自己和這些庸庸碌碌的普通人,是不一樣的。
這就是尹亭?我按了按喇叭,又對著他招手示意。
那年輕人聽到,側過頭來看了我一眼,這才穿過人群走到我車邊上,開啟副駕駛就坐進來:“陸六?”
我想了想,也不知道該對著他擺個什麼表情,乾脆就貫徹了高深莫測的原則,只對著他點了點頭:“尹亭.”
尹亭聽到我這麼叫他的名字,倒是沒有什麼意外的神色,只是靜靜的打量了我一下,從鼻腔裡哼了一聲:“果然和他們說的差不多,是個菜雞.”
我聽他聲音頗是清脆,倒也沒多反感,只是冷笑了一下,心道如果現在能和他握個手,我一定要惡狠狠的說一句“你他孃的說得真對”。
尹亭說完菜雞那句話就抱著自己的揹包安靜的坐著了。
我用餘光瞥了他一眼,這一行的人雖然林林總總什麼樣子都有,但幾乎所有人都帶著一股狠勁兒,這種狠勁兒常體現在目光裡。
幹這行的人眼神和普通人差別很大,行內人一眼就能看得出來,就像我看著尹亭現在的目光一樣。
但是像林錚和季賀這樣的人,卻是屬於特殊情況了。
這兩個人單從目光上來看,是很難看出是做這行的。
林錚像個吊兒郎當的紈絝子弟,嘴邊還有零星拉擦的小鬍子,眼睛裡好像隨時隨地都寫著放浪,好像他自己玩過多少個女人一樣;季賀的目光則有點過度單純,單純的像個智商不太高的高中生,鑑於他幾乎沒有和我說過話,反而多動症似的一刻也不安穩,我合理懷疑他是個精神有問題的人。
但是,鬼醫一脈辨別行內人其實還有很多辦法,比如看手。
林錚這人就算看起來很像一個富二代,但他的掌心卻也因為結實的訓練而佈滿厚繭,只要讓我看一眼,我就知道他從事的行當。
這些繭的位置和厚度都有門道,我師父甚至可以透過一個人手掌上繭的形狀和觸感,推算出這個人的身手如何。
當然我學藝不精,是沒有那個能耐的,充其量也只能透過握手來感覺出這人是不是吃下地這口飯的。
這邊胡思亂想著,那邊我就發動了汽車,並且偷偷從反光鏡裡打量著尹亭。
雖然不想承認,但從上車的動作來看,他的舉動乾脆利索,明顯經受過訓練,確實有那個鄙視我的資本。
開車的過程中,我雖然有心想跟他套兩句關於尹老爺子甚至整個行當的情報,但思來想去,一來他就算知道也不見得會告訴我;二來現在的事已經足夠我忙的焦頭爛額,完全沒必要再給自己惹麻煩;三來就更簡單了,我壓根沒想好怎麼開口。
這段路程並不算太長,又過了早高峰,我這頭還在開著車苦思冥想,那頭車軲轆已經拐了個彎兒到達招待所了。
只好閒話少敘,我帶著尹亭直奔招待所,到了前臺卻被告知這群人已經結了房費,只給我留了一個地址。
我心裡埋怨又被人牽著鼻子走,臉上卻不能表現出來,只好頂著尹亭不甚滿意的目光帶他直奔那處。
我雖然來東北進過兩次貨,但對於吉林市卻不算熟悉,無頭蒼蠅似的繞了半個小時的路,才想起來可以在路邊報亭買張城市地圖。
尹亭雖然不情願,但還是翻著地圖給我指路。
就算這樣,我們也還是繞了足有兩個多小時才到達目的地。
再看時間,都快到中午的飯點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