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只有一張床,趙博武靜靜的趴在妹妹身邊,眉頭緊皺。吳嬤嬤一邊掉著眼淚,一邊小心翼翼的給趙博武的傷口敷上草藥。
這兩個苦命的孩子怎麼就生在了這吃人不吐骨的地方。
也不知道將軍什麼時候回來,只要將軍回來了,夫人就再也不敢這麼明目張膽的欺負這兩個可憐的孩子了。
哪怕回來個幾天,也能過上幾天好日子啊。吳嬤嬤恨自己沒有能力,保護不了自家公子。
和李姨娘一樣,除了抹眼淚夜半祈禱神明能夠開開懲罰那些缺了心肝的畜生外,別無他法。
上完藥,吳嬤嬤強制趙博武繼續趴在床上靜養,自己則去想辦法再弄些草藥來。
趙博武轉過頭看著身旁沉睡的妹妹,心裡暗暗發誓:妹妹,將來我定會帶著你離開這個地方,讓你過上無憂無慮的日子。我要把全天下最好的東西都找來給你。
男女本該三歲不同席,可趙博武和趙安然從小相依為命,兩個人都因為常年吃不好睡不好長得比同齡孩子看起來小上去多。再加上屋裡就這麼一張床,一床被子,吳嬤嬤便也從未說過這個問題。
等趙安然再次醒來,已經深夜了。屋子裡一點光亮都沒有,趙安然稍微動了動,似乎感覺身上的疼痛減少了許多,想起自己昏睡前看見了四哥哥,想必定是吳嬤嬤給自己上了藥了。
她準備起身給自己尋一些水喝,正欲起身,手卻摸到了旁邊正熟睡的人兒。看來四哥哥擔心姨娘見了我這番模樣徒增傷悲,又把我留在自己的房間裡了。
可今日四哥哥怎的睡得這般熟,若是往日我稍有動靜,他早就醒了。趙安然不放心的摸了摸趙博武的額頭,好燙。連忙起身摸到桌子跟前,把油燈點上。
只見桌子上還擺著半碗白粥,和一個饅頭。想必是哥哥怕我半夜醒了餓了,特意留給我的,但此時實在無心吃東西。
趙安然把油燈移到床前,見四哥哥趴著睡在床上,好生奇怪,掀開被子一看,白色泛黃的裡衣上全是斑斑點點的血跡。
趙安然嘩的一下臉色全白了,必是趙志成惱四哥哥救我,才遷怒於他,把他打成這般模樣的。
怕是傷口沒有及時處理發了炎了,所以才會發起燒來。
趙安然端起盆子就去外面打了一盆水來,拿著毛巾在往水裡泡的時候輕輕的嘶了一聲,左手斷了的手指使不上力氣,也不敢用力。擰毛巾都費力了起來,還好,多擰兩次也不會再滴水。
趙安然拿著沾了涼水的毛巾輕輕擦拭趙博武的額頭和手心,但已經過了一個時辰了,趙博武身上的溫度還是降不下來,反而有越來越厲害的趨勢,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
必須要請郎中來。
可是夫人定是不會給哥哥請郎中的,我又出不了府,即使出去了,尋了郎中也沒有辦法帶著郎中進來,該怎麼辦,該怎麼辦。
趙安然急得在房間裡打轉。突然靈光一閃,可以去求柳姨娘,聽說柳姨娘向來心善,想必不會袖手旁觀。
趙安然推開隔壁的房門,把吳嬤嬤喊醒後,又快速的朝柳姨娘的院子跑去。撲通一聲就跪在了溫姨娘的院子外大喊“求柳姨娘救命,求柳姨娘救命”。
柳氏震這些年睡眠本就淺,聽見外面的呼喊聲瞬間睜開了眼,震驚不已。
這些年她常年居於院落之中為自己夭折的孩兒祈福,對府中之事向來不聞不問,誰大半夜的會跑到自己院中喊救命。
“巧兒,是誰在喊救命,快隨我去看看。”柳氏披著外袍就焦急忙慌的往外走,開啟院門一看,一個身著單衣瘦巴巴的小姑娘跪在自己的院門前。
“你是誰。”
“姨娘,她是咱們府中的七小姐,就是李氏生下的那個孩子。”巧兒見是七小姐跪在院外也是詫異不已,實在不明白這七小姐怎麼會跑這喊救命來了。
“七小姐,怎的這般模樣,快快起來,到屋裡來。”柳氏滿眼疑問,這怎麼可能是咱們府上的小姐,這穿的還沒下人好。
趙安然並未起身,反而朝著地上磕頭:“求柳姨娘救救我的哥哥,求柳姨娘救救我的哥哥”。
柳姨娘見不得孩子這番可憐的模樣,親自上前把趙安然扶起來。“彆著急,慢慢說來。”
“哥哥的傷口發炎了,一直高燒不退,我好害怕,可是我請不到郎中,求柳姨娘幫我哥哥請個郎中看看好不好。”
柳姨娘趕緊應到好好好,我馬上去,你彆著急。但身邊的巧兒趕緊拉拉她的衣角朝她使眼色兒,柳姨娘不懂,迷茫的看著巧兒。
巧兒輕輕的在柳姨娘耳邊說道。“姨娘,此事我們管不得,不能管。”
柳氏不明,這不是府上的小姐嗎,為何管不得。
巧兒接著說,“姨娘忘了,她母親可是夫人身邊的婢女,背主求榮爬了將軍的床,夫人向來不喜,姨娘若是管了她的閒事,只怕會得罪夫人。”
柳姨娘也開始猶豫起來,夫人待我向來不錯,當真要為了一個孩子惹她不快嗎?
趙安然見柳姨娘似有猶豫,內心焦急不已,趕緊又跪在地上給柳姨娘重重的磕頭。
“求柳姨幫幫四哥哥,只要柳姨娘願意幫四哥哥請郎中,安然願意給柳姨娘做牛做馬報答柳姨娘的相救之恩。”
趙安然一下又一下的磕在石板地上,額頭都磕出血來了。
柳姨娘實在不忍,把趙安然拉了起來。“別磕了,我幫你。”
“謝柳姨娘,謝柳姨娘”趙安然又磕了三個頭,才藉著柳姨娘伸過來的雙手站了起來。
“巧兒,速速拿著我的身份牌去外院請郎中,越快越好。”
巧兒依舊試圖掙扎“姨娘,幫不得啊”
“巧兒,大人的事與孩子無關,莫要因此遷怒到孩子身上,我相信姐姐也不會是那種連兩個孩子都容不下的人,也不會因為我幫了這兩個孩子就與我生分了。”
若是夫人容得下這兩個孩子,七小姐又怎會求到你的頭上,你日日在院子裡吃齋唸佛,哪知夫人如今的惡毒啊。但巧兒說不出口,自家姨娘心思單純,當年就因為夫人多寬慰了她幾句,就覺得夫人對她關懷備至,感恩不已。她怎敢提夫人的惡毒。
柳姨娘見巧兒還未動身,急聲道:“快去啊,孩子病了可等不得,萬一給燒糊塗了怎麼辦。”
巧兒實在是沒辦法,只好回屋拿了姨娘的身份牌快速往外院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