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不再說話了,沉默的氣氛讓機艙裡頃刻壓抑下來,機艙中的一盞燈被開啟,外面的天色逐漸暗了下來。
方野從沒坐過飛行器,但是他小時候坐過遊樂園的過山車,那種失重感伴隨著一種身體與區域性解離的感覺,會讓身體短暫地感覺到失去重力束縛。
但這可是幾萬米的高空,摔下去他一定死的很難看,根本就沒有那種緊張刺激,此刻,他唯一的感覺就是心頭無端湧起的濃濃不安,心臟撲通撲通跳得厲害,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滾落。
方野瞧了一下坐在四周的老兵,背後揹著的應該是降落傘包,他記得生存課本上說過,降落傘的故障率為零,他這條小命暫時應該是安全的。
“小弟弟,你很緊張麼?”
安妮剛要伸手去捏捏方野白嫩的小臉,機艙裡陡然響起一陣刺耳的警報聲,一陣劇烈的搖晃,扯得腰間的安全帶都是一陣吱吱作響。
方野扭頭,就看到舷窗外的黑暗中,兩朵巨大的火焰炸開,緊接著,一股氣浪湧來,飛行器急劇搖晃起來。
“該死的Ai!粒子炮!所有人,準備跳傘!”安明遠大吼!
“機艙門被爆炸的碎片卡住了!無法開啟!”機艙喇叭裡傳來駕駛室裡飛行員的急吼聲。
“拿槍轟開!所有人準備迎接負壓!”
方野只聽見耳朵裡傳來幾聲暴響,眼睛陡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一股巨大的吸力從轟開的艙門那裡湧來,捆在腰間安全帶砰的一聲被扯斷,方野瞬間被吸了出去,兩眼一翻,大腦頃刻宕機…
“警告!警告!機艙失壓!機艙失壓!…”
耳朵由於剛才的爆炸還在嗡嗡作響,呼呼的風聲告訴他,他在高速下墜,下意識伸手拉了一下背後,無任何包裹。
“小弟弟…”他聽到黑暗中有人在喊他,聲音很輕,輕得像是從前那些不敢說出口的飄渺心聲…
“風靈-亂殺之術…”方野輕輕吐出幾個字,幾縷微弱的風刃從全身湧出,他將身體藉助這股力量翻轉過來,眼神盯著黑暗的天空,此刻他沒有恐懼,沒有遺憾,更沒有傷心,心裡靜悄悄的,像是找到了某種歸宿。
”原來我的心也可以這般平靜啊…”方野給了黑夜一個燦爛的笑,望著劃在身邊的絢爛閃電,嘴中嘟囔:“落地的時候應該不會很疼吧,畢竟幾萬米高呢…老媽說過我小時候最怕疼了…”
重力加速度讓方野肉身接觸地面的瞬間,碎成一堆爛泥,幾根帶血的白骨從碎肉中伸出來,落地的巨大聲響,讓原野中出沒的無數肉食動物瞬間驚慌失措。
血腥味順著微風在空氣中盪漾出很遠,短暫的慌亂過後,它們無法拒絕一具新鮮的人類屍體。
無數閃著幽綠色熒光的眼睛,循著漾開的血腥味向著方野的屍體前進,咧開大嘴不斷在空中嗅著,腥臭的口水從大嘴中滴落下,獠牙在雷霆中閃出森冷的寒光。
有誰會拒絕一頓免費的食物呢?
無錯書吧然而,它們失望了,獠牙奮力刺向那具屍首的時候,被一層痂殼阻擋,像是咬在一塊鋼板之上,發出尖銳的吱吱聲。
方野屍體破碎的瞬間,大量血液從碎肉中分離出來,無數血管像是一隻只拱出土壤的蚯蚓,從碎肉中爬出來,頃刻就將碎肉覆蓋,略帶溫暖的血液逐漸冰冷發硬,將方野全身化成一個暗紅色的繭。
低階食肉動物的大腦無法理解這種變化,滂沱大雨中,它們嚎叫著走遠。
碎肉中,那顆破碎的心臟,被痂殼中湧出的生機慢慢修復,只不過,它不再跳動。
“建立防線,感知型覺醒者戒備!獲取敵人車隊位置座標,注意裝置防水,清點收攏隊員!”落地的安明遠陰沉著臉發出指令,拳頭用力攥得咯咯響,該死!五架鷂式飛行器被打爆了兩架!山字營很長時間沒有損失過飛行器了。”
“報告!所有的無線通訊和感知均被壓制,無法聯絡和發出任何資訊!”一個士兵報告完,已經有八九個老兵將安明遠圍了起來。
“紅眼場域而已!不要這麼緊張,這只是對方的試探,不用管它,不過這群老鼠可真捨得下本錢!”安明遠調侃了幾句,摸出一根菸點燃,狠狠吸了一口接著下令:“開啟月之眼最大頻率對抗!”
一根粗壯的天線從一輛履帶式軍車上迅速伸出來,肉眼無法觀測的漣漪從天線頂端發出,迅速向四周壓制而去,通訊裝置裡一陣滋滋電流聲湧過以後,傳來清晰的報告聲:“瑪娜之花到達預定位置,或許將於明日釋放孢子,座標39°54′N 116°23′E。”
“報告!通訊恢復,感知型覺醒者檢測到圍在車隊四方的敵人已經開始撤退,一號實驗體丟失。”
“什麼!一個特戰九人小隊,你們告訴我守不住一個實驗體!”安明遠咆哮著,快步來到安妮身邊,一巴掌對著那張俏臉扇了過去。
“安妮!出發的時候我怎麼和你說的?就是拼了你們這九條命,也要確保實驗體安全,你是怎麼做的!你告訴我實驗體人呢!”安明遠胸膛急劇起伏著,眼神冷冷地盯著眼前這個熟悉又分外陌生的女兒。
“老爹,這,這是個意外,我正要去解他的安全帶他就飛出去了…”安妮捂著臉,不敢抬頭,身後跟著的八個大塊頭,幾乎快將頭垂到了地下,大氣也不敢出一下。
“以後在軍隊中要叫我長官!你帶著你的人去找吧…找不到你們也不用回來了…”安明遠聲音嘶啞,雙眼瀰漫著血絲,語氣異常平靜,沒有人會懂他這種由憤怒,到平靜,最後再到失望的心境…
安妮跺了跺腳,氣鼓鼓離開了,黑暗中悄悄轉身,瞧見老爹根本就沒往自已這邊望一眼,更氣了…
“大小姐,我們…”
“閉嘴!”安妮瞪了幾個大塊頭一眼,霧氣濛濛的眼睛裡滿是決絕,很快就踏出了探照燈的範圍,身後的八個大塊頭,無奈對望一下,只能默默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