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串直擊靈魂的問題讓楚秀一時語塞。

江川繼續道：“我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們，我代表的是受害者一方.”

“你們現在對我踢板凳拍桌子，你們對施害者有做什麼嗎？”

“沒錯，我是踩斷了他的胳膊，我也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我就是故意的.”

“我要給他留下畢生難忘的教訓，這樣他才會知道有些事不是想做就可以做的.”

“我之所以會透過這樣的方式來對待那個施害者，根源在哪兒，你明白嗎？”

江川並沒有盛氣凌人，也沒有大聲叫嚷。

說出這些話的時候，他的情緒一直都十分平靜。

但他的這些話，在楚秀看來，卻像是一波又一波巨浪，無情地朝她碾壓過來，讓她喘不過氣。

她之所以會選擇這個職業，正是因為她覺得這個職業可以匡扶正義，懲惡揚善。

可是在江川一連串的追問之下，她忽然意識到，她一直都是在用她自以為正確的方式來推行她心中的正義。

然而，她的方式，她的正義，都不一定就是完全正確的。

正如江川所說的那樣，他代表的是受害者那一方。

之所以他會被一個人關在這裡好幾個小時，又在極為困頓的時候被審問，只是因為楚秀覺得他故意傷害了施害者。

可施害者本身就是非正義的一方，只是楚秀看到了江川行為中非正義的一面，就忽略了他正義的出發點。

江川沒有給楚秀逃避自己的機會，他直言道：“我告訴你，我之所以踩斷他的手，這個社會之所以會有那麼多的問題存在.”

“那是因為，你們沒有做好自己應該做的事情！”

“你放屁！”

楚秀大罵。

江川可以說她不好，可以責怪她，但是，她的職業是神聖的，不容褻瀆！她盯著江川的雙眼，對他怒目而視，想要從氣勢上壓倒江川。

然而，這注定是徒勞無功的。

江川的雙眼已經平靜無比，沒有絲毫的波動。

如果連這種小場面都把持不了，那他還混什麼？對楚秀揮了揮手，江川道：“你想要聽的，我都已經說出來了，那個人的兩條胳膊，一條是被我踢斷的，一條是被我踩斷的.”

“而這，都是我故意的！”

“現在，你可以走了，我還要睡覺！”

說完，江川也不管楚秀就在旁邊，身子一轉，又躺在了桌子上面，翹著二郎腿，雙眼微閉。

楚秀被他氣得渾身都有些發抖，恨不得一拳直接敲江川臉上。

這個男人，實在是太囂張了，雖然他代表的是受害者一方，可哪個受害者能有這樣兒的狀態？“走！”

楚秀狠狠地低吼了一聲，轉身出門。

她的內心瘋狂咆哮，一定要讓他付出代價，讓他知道，有些東西，是不容褻瀆，是神聖不可侵犯的！楚秀從警五年，一路走來，一直都是正義的代表。

不管是街坊鄰居，還是警局同事，個個都知道她的性格，做事雷厲風行，絕不拖泥帶水，而且絕對公正，沒有半點兒的私心。

錯就是錯，對就是對，她的眼裡，容不得半點兒沙子。

這幾年的從業生涯中，她自然也遇到過嘴硬不開口的，但是最終都被她擺出來的證據說服。

江川這種人，她還真是頭一次遇到。

她對趙建，之所以不著急，那是因為她相信自己會查到證據，最終讓趙建心服口服。

她也知道江川本來應該是受害者，可他下手實在是太狠，所以在楚秀看來，他已經從受害者變成了施害者。

這種情況還是略微有些複雜的，所以她才會先關江川幾個小時，從心理上給江川壓力，想讓江川老實一點兒。

沒想到江川竟然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還把她說教一頓。

“二十四小時之內，不許給他水喝，也不許給他吃的！”

楚秀下令。

“這……？”

協助楚秀審訊江川的男警察有些為難。

“出了什麼事情我擔著！”

楚秀頭也不回地朝外面走去。

“唉！”

看到她這個樣子，男警察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楚秀什麼都好，就是性格太過剛烈，雖然作為一個警察，就應該嫉惡如仇，明辨是非，但是太過剛直的話，其實也不太好，畢竟剛過易折。

當然，男警察也沒覺得江川能鬧出什麼事情來，所以還是決定按照楚秀說的做，反正二十四個小時不吃不喝，頂多會讓他難受一些，不會出什麼大事兒。

至於楚秀，她並沒有回家睡覺，而是又獨自一人趕往了會展中心。

之前去的時候，她一心只顧著把人帶回來，沒怎麼注意勘察現場。

畢竟只是打架鬥毆性質的小案子，一般來說，只要從中調解一下，應該就沒事了，誰想兩邊都是油鹽不進的貨，一下子就激起了楚秀心中的怒火。

既然那兩個傢伙都敬酒不吃，那楚秀就好好給他們準備一杯罰酒。

就在楚秀一個人前往會展中心調查取證的時候，關押江川的小房間裡，又闖進了一批人。

江川聽到門外的動靜，還以為是楚秀又重新回來了，可再一聽，腳步聲很多，好像又不是楚秀。

門開啟一看，果然不是楚秀，而是一個看起來二三十歲的年輕人領頭，帶著五六個穿著警服的人走了進來。

除了這幾個人之外，江川還看到了一個人，讓他略微有些意外。

“喲，這不是江川嗎，怎麼搞到這裡面來了？”

李忠原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又擺出一副驚訝的表情。

看到他這個樣子，江川大概便明白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

之前和楚秀一起審問江川的那個警察跟在最後面，有些為難地說道：“劉哥，秀姐剛回去，她審問的筆錄我還在整理……”他的話還沒說完，就直接被那個領頭的年輕人，也就是他口中的劉哥打斷：“這個人我接管了，你回去吧！”

“這……”“我說什麼你聽不到嗎？”

劉勇奔怒喝一聲，然後直接對江川宣佈道：“江川，你涉嫌故意殺人未遂，現在，請跟我們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