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見識莊老夫人主動,為誰撐腰。
原來這老巫婆,也會如此在乎某個人。
莊幼清以為,自己會有一些情緒。
可她卻是出乎預料的平靜。
連莊幼清自己,都感到有些驚訝。
但轉念又想到,她的真是年紀,已接近不惑。
不惑不惑。
不被外事外物所迷惑。
莊幼清眸色淡淡。
周圍依舊安靜,連金雅如都低著頭不吭聲。
醞釀好的情緒,逐漸消退,莊幼清覺得有些無趣。
莊允徵也沒有想到,莊老夫人竟然,會為他,駁斥了族中長老。
他忍不住用愕然的眼神,望著坐在高堂首位的莊老夫人。
即便是在生氣,老婦人的神情,也是一如既往的,沉穩肅然。
但在接觸到,莊允徵的目光之時,莊老夫人的眼中,閃過了一絲慈愛。
被莊老夫人,訓斥了一通的老頭子,頓感顏面全無。
他漲紅著一張老臉,氣惱道:“堂,堂嫂,你這,這未免太過縱容,這孩子了!就算他所言是事實,但你聽聽他那口氣,可有半分敬重?”
話已至此,對方卻還不依不饒的,莊老夫人擺出了,毫不掩飾的厭煩神色。
“那就如你所說,讓我家徵兒,與你賠個不是,不就成了嗎?”
那老頭子蹬鼻子上臉,“莊允徵不敬尊長,有違莊家祖訓,這可不是,他道個歉就能輕易過去的!”
“呵.”
老頭子的話音才落,一聲冷呵便隨之響起。
眾人條件反射似的,循著那道冷呵,看向了眼眶通紅的莊幼清。
老頭子緊皺眉頭,不滿道:“莊幼清,你笑什麼?”
莊幼清緩緩抬眸。
一雙黯淡無光的眼瞳,死死地盯著那老頭子。
後者被她看得心驚肉跳。
僅有一點血色的雙唇,微微張開,“我被大伯母刺傷,險些喪了命。
五叔公卻覺得,只要大伯母道了歉,我就必須原諒她.”
“但五叔公卻死揪著,不願意原諒,言語略有失當的允徵.”
“原來,在五叔公心中,我的性命如此的輕賤,一句輕飄飄的道歉,便可以抵過,我受過的傷痛.”
“在您看來,我這莊家大小姐的命,是不是輕如鴻毛?”
莊幼清字字冷沉,幽暗的眼瞳中,寫滿了嘲諷。
那老頭愣住了。
他壓根沒有意識到,他已經進入了,莊幼清為他設好的“圈套”。
莊幼清的質問,在他的耳邊迴響。
老頭明白,此時此刻,他應該立刻否認,莊幼清的說法。
如果他此刻不解釋清楚,那他今日所說,必然會被小人,告到莊驍那邊。
莊氏族全族,之所以有今日之榮耀,八成的功勞,都源自於莊驍,和莊幼清的兄長。
得人庇護和恩惠,卻對其親女,肆意踐踏羞辱。
這不止是忘恩負義,這是對莊驍的挑釁。
一想到莊驍那雙凌厲的,飽經風霜的眼睛,老頭子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抖了一抖。
那可是莊驍啊。
那是被成國的百姓,奉為“戰神”的人物。
如果自己真的惹怒了他,莊驍能否念及親緣,留他一條性命,尚且是未知數。
最重要的是,即便莊驍年長沉穩,能顧念與他的幾分親情,可他的兒子呢?那位三進三出敵營,親手將敵將首級,插到旌旗上揮舞的莊小將軍,能放過他嗎?右眼皮狂跳不止。
老頭只覺得頭重腳輕。
他真是糊塗了。
真的真的老糊塗了。
他收下金雅如,那一箱子銀兩的時候,怎麼就沒有想起來,莊幼清背後還有一個莊驍啊!真是要了他的老命了。
“幼清啊,你,你這是誤會,五叔公的意思了。
五叔公,五叔公並沒有一定要你接受……”老頭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他試圖渾水摸魚,但莊允徵又出聲了。
“不,五叔公,我記得,您剛才所說的,每一個字.”
莊允徵面無表情地,迎上了那老頭兒,扭曲的面色。
“您方才是這麼說的。
‘長輩都放下身段,給她道歉了,她還想怎麼樣?’.”
“五叔公,您這話的意思,難道不是在指責,阿姊她不知好歹嗎?”
無錯書吧沒有想到莊允徵,竟然會把自己,隨口說出的話語,記得一字不差,那老頭臉上的表情,登時變得非常之“精彩”。
還沒等老頭想出話語,應付莊允徵,莊幼清的詰問,接踵而至。
“五叔公,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您是長輩,這句話,您不會沒有聽說過的.”
“您分明知曉這個道理,卻還是要逼著我,去原諒傷害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