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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勸人亦勸己

“從哪搬來的,便還是按原路搬回去吧.”

說出這些話的時候,莊幼清的聲音,沒有一絲一毫的起伏。

不是欲拒還迎。

更不是虛與委蛇。

是她真的不想要,莊老夫人親口,賞賜給她的東西。

幾個僕從面面相覷。

他們不敢亂動,也不敢不動。

最後,他們齊齊向莊幼清,投去了求助的視線。

莊允徵隱隱察覺到,莊幼清大約是想到了什麼。

他抬手一揮,“你們先出去吧.”

下人們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便退到了屋外的空地上。

莊允徵關上了房門。

在房門閉合的一霎那,莊允徵臉上的笑意,也淡了許多。

“幼清阿姊,你也猜到了吧?”

莊允徵隨意拉了張凳子,端端正正地,坐了下去。

他的神情看起來,並不顯焦躁,但無規律地,敲擊著桌面的指尖,卻暴露了他此刻的心境。

莊幼清用指尖,勾著瓷瓶裡的木樨花。

嫩黃的花瓣喜人,莊幼清的眼裡,卻是一片死水。

終歸是她高估了,那死老太婆的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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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啊。

她若有良心,又怎麼會縱容金雅如母子三人,欺負她這麼多年?真是。

淡色的唇角,牽起了一個譏諷的弧度。

她勸莊允徵,也勸自己。

“不必放在心上.”

“這樣的事情,以後還有很多很多.”

莊允徵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

“阿姊,我不明白。

我們分明已經做得那麼完備了,為什麼就不能定她的罪?”

青澀的眉眼間,閃過重重不甘。

莊允徵握緊了拳頭,重重砸向桌面。

“砰——”桌上的白瓷瓶,晃了一晃。

眼看其即將傾倒,莊幼清眼疾手快地,扶住了瓶子。

瓶裡的清水,也灑到了,莊幼清的衣袖上。

素綠的布料,逐漸變深。

陸濯頗有些不悅地,看向“罪魁禍首”。

莊允徵還未說出“抱歉”,莊幼清便道:“無事,換身衣裳就好.”

看著神情頗有些煩躁的莊允徵,莊幼清彷彿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年輕氣盛,心浮氣躁。

“不急。

來日方長.”

她這麼安慰莊允徵,也這麼安慰自己。

莊允徵像是被莊幼清的這句話,震到了一般,許久都沒有說出話。

板上過去,莊允徵猛地站起身。

莊幼清正疑惑,他要幹什麼的時候,莊允徵突然舉起雙手,在胸前交疊作揖,又鄭重其事地,向莊幼清鞠了一躬。

莊幼清一皺眉,掃了一眼,隨著莊允徵的動作,垂到他肩側的髮尾。

“好端端的,你做什麼?”

“阿姊,多謝你教我這些.”

“啊,我教你什麼了?”

莊允徵咬牙切齒,像是在用力啃咬,某個人的血肉那般。

“來、日、方、長.”

少年的咬字很重,像是要把那幾個字咬碎一般。

莊幼清心道,即便來日心思城府深如海,十三四歲的莊允徵,到底還是少年心性。

少年氣盛,卻也不算什麼壞事。

“罷了.”

莊幼清掀開眼眸,斜睨了一眼,大咧咧地,擺在她門口的,那幾個箱子。

陸濯一直觀察著,莊幼清的神情,見她看向那木箱子,便問道:“主人,要開啟嗎?”

“開啟吧.”

莊幼清微微側身,“畢竟,是給我捱了這一刀的補償.”

不拿白不拿,憑什麼她白挨一刀子?莊幼清咬重了“補償”二字,明眸裡嘲諷盡顯。

陸濯和莊允徵,一人站到了,一個箱子旁。

“嘎吱”一聲。

兩個木箱被同時開啟。

和莊幼清猜的一樣,那箱子裡裝的,並不是莊允徵說的什麼“補藥”。

一箱是碼得整整齊齊的銀元寶,一箱是瑩潤的珍珠和玉石。

莊幼清的表情,沒什麼變化,只是半真半假地,嘆了一句。

“祖母出手,真是闊綽無比.”

莊允徵看向莊幼清,“阿姊,你要是不情願說出好聽的話,還是別說了.”

莊幼清淡淡橫了他一下,莊允徵識相地,閉上了嘴。

莊幼清走到箱子旁,粗略看了看,計算著這堆東西,約莫能值多少錢。

陸濯對金銀元寶,價值幾何,沒什麼概念。

他隨手揀起一顆,食指大小的白珍珠,放在眼前仔細看了看。

“這東西,很值錢嗎?”

莊幼清知道,他對錢沒什麼概念,便用了一個,他能聽懂的換算方式。

“你手上的這一顆,能把蘭桂坊所有的糕點,買上兩遍.”

陸濯眨了眨眼,又看向他手裡的珍珠。

他有些不可置信一般,“這東西,竟然這麼值錢?”

莊允徵向陸濯解釋,“姐夫哥,你手裡拿的,可是難得的淡水珍珠,很珍貴的.”

陸濯若有所思,“珍貴,是不是就是很少見的意思?”

“是的.”

“可這東西不少見啊.”

陸濯脫口而出的一句話,讓莊允徵和莊幼清,不約而同地,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莊允徵拿起一顆珍珠,正色道:“能養出如此品質的,淡水珍珠的河蚌,對生存環境的要求極高。

哪怕有一些汙染,這珍珠也不會如此瑩潤美麗.”

陸濯見莊允徵不信他,也懶得爭辯,只伸手從懷裡,摸出了一個鼓囊囊的布包。

“拿去.”

陸濯隨手,將那布包丟向莊允徵,後者條件反射似的,伸手一接。

“姐夫……”莊允徵又習慣性地,要喊陸濯姐夫,莊幼清一記眼刀飛向他,後者這才訕訕改口。

“陸哥,這裡面是什麼?陸濯:“你開啟開開就知道了.”

聽陸濯這麼說,莊允徵三兩下,解開了那小布袋。

當那顆比他眼珠子,還要大上一圈的白珍珠,出現在莊允徵的,視線之下時,後者瞪大了雙眼。

“我,我天,這,這是什麼?陸哥,你,你從哪裡買到的,這麼大一顆淡水珍珠?”

莊允徵捏著那顆珍珠,細細端詳了一番。

“就這品相,少說得上千兩吧。

不,估計得一千五.”

聽到“一千五”這個數字的時候,莊幼清也側過臉,看向了莊允徵手裡的那顆珍珠。

“這珍珠,真的值一千五百兩白銀?”

莊允徵:“我不敢打包票,畢竟這市價也不是我定的。

但是,賣個八百一千兩,應該是沒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