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陸濯急得臉都紅了,杏雨嘆了一口氣,“陸濯,我知道你擔心小姐,但你先聽我說.”
“允徵少爺的意思,只是小姐的傷口不深,於性命無礙。
但是,傷口有可能會感染,如果傷口感染,處理不善的話……”杏雨不願意,繼續說那個如果。
看著杏雨沉沉的面色,陸濯大約明白了,杏雨想表達的含義。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
夕陽西沉,殘陽將整個靜苑,照得沉寂。
陸濯的影子,被餘暉拉長。
他的面龐,被陰影籠罩,杏雨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只聽他甕聲甕氣地,問了一句。
“這個什麼傷口感染,真的會出事嗎?”
杏雨安撫他道:“你也不用太擔心。
允徵少爺送來了許多好藥,府中也有郎中在,我今夜會守在小姐身邊的.”
杏雨說了許多,卻沒有一句話,是在回答陸濯的問題。
饒是陸濯對人事,一知半解,也明白杏雨,為何對他的問題,避而不答。
陸濯垂下了眼瞼。
金燦燦的眼瞳裡,除了憂心,便只剩下憂心。
過了許久,他才小聲問杏雨,他能為莊幼清做什麼。
就在這時,重瞳子不知從哪裡,跑了出來。
他跑得著急,氣喘得厲害。
杏雨想起來,金雅如帶著一幫人,闖進來的時候,重瞳子早按著小姐的叮囑,躲到了苑後。
還好,小姐聰慧。
如果被金雅如,抓到重瞳子,必定要藉著重瞳子“大做文章”。
不等氣喘勻,重瞳子便著急忙慌地,問他們道:“清,清小姐如何?”
陸濯抿唇不語。
重瞳子看向杏雨,焦急道:“小姐如何了?”
“小姐她受了傷,方才已歇下了.”
重瞳子的眼瞳一顫,似喃喃自語一般。
“小姐果真受傷了……”聽到他這話,杏雨和陸濯,對視了一眼。
杏雨:“重瞳子你又如上次那般,看見了小姐會遇險?”
“不,不是的。
不是遇險.”
重瞳子一邊搖頭,一邊努力表達著他的意思。
“我,我看見了,小姐很痛苦,流了很多汗。
還有,還有一個人在屋外面,好像要做什麼壞事.”
陸濯不解皺眉,杏雨卻聽懂了。
痛苦流汗,大約是指小姐,今晚可能會發燒。
至於屋外的那個人……杏雨的心,沉了一些。
“陸濯,你今夜就守在小姐屋外頭.”
陸濯疑惑,“可以是可以。
但是為什麼?”
杏雨冷靜道:“按照小姐所說,重瞳子能看到未來之事,就像上一次那樣.”
“此次他看到的屋外之人,極有可能是瑛兒小姐,或者三少爺,又或者是別的什麼人,派來報復小姐的.”
陸濯一點就炸。
“他們還敢來報復主人?我現在就去把他們都殺了!”
“什,什麼?殺了他們,你,你別衝動啊!”
杏雨被陸濯脫口而出的話語,嚇得瞠目結舌。
她一把拉住,陸濯的手臂,試圖拖住對方的腳步。
然而,就杏雨那麼小的人,怎麼可能攔得住,一個八尺高的男人。
於是,杏雨拽不住陸濯,反而被陸濯一路拖著,來到了苑門口。
就在陸濯的右腳,即將邁出去苑子之時,杏雨卯足勁大喊道:“陸濯你冷靜一點,你這樣衝動行事,只會給大小姐帶來困擾和麻煩!”
杏雨的話音落下,陸濯忽然停住了腳步。
杏雨一個沒剎住,直接撞上了,男人堅實的後背。
陸濯的後背,硬得跟石頭似的,杏雨當即疼得捂住了腦袋。
“那我該怎麼辦?”
陸濯轉過身,遙遙地望著,莊幼清所在臥房的方向。
“我還能做什麼?”
透過陸濯蹙起的眉心,杏雨能感受到他的難過。
陸濯如此。
她何嘗不是呢?醒來聽到自家小姐,被金雅如中傷之時,杏雨又是心慌又是氣憤。
當時她也恨不得,即刻衝到金雅如那邊,將她一刀捅死。
可是冷靜下來。
她也想明白了。
她是大小姐的人。
她的所作所為,無論是否是大小姐的意志,都會被看作,是大小姐的授意。
若她不顧後果,貿貿然行事,不僅害了她自己,還要累及她家小姐。
…“我能做到的,就是守著大小姐,盡力盡力的為小姐做事,做好小姐的左膀右臂。
在危險來時,儘可能地,擋在她身前.”
說完,杏雨神情認真地,看著陸濯。
“我只能做這些。
但陸濯,你能為小姐做的,遠不止這些.”
握緊的拳頭,鬆開了一些。
陸濯問杏雨,“我能為主人做什麼?”
杏雨揉了揉,被壓紅的手臂,“我不是你,我怎麼會知道,你能為小姐做什麼。
但至少……”杏雨停下動作,抬起頭,語氣嚴肅地教育陸濯道:“至少不應該給小姐添麻煩.”
陸濯沉思了片刻。
“好.”
…當夜,丑時。
無錯書吧杏雨猜得沒錯,莊幼清果真發燒了。
一開始還好,到後來便燒得,額頭滾燙。
杏雨請了郎中來,但因為莊幼清始終昏沉不醒,不能喂藥。
杏雨便一遍一遍地,用涼水浸泡絹布,再用微溼的絹布,替莊幼清擦身體。
莊幼清似乎是做了噩夢。
明明是熟睡的,秀眉卻擰得很緊。
蒼白的唇瓣,微微顫抖。
周圍極其安靜。
在替莊幼清擦拭冷汗的時候,杏雨聽到了一點嗚咽。
杏雨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可下一秒,莊幼清倏地抬起手,拽住了杏雨的衣袖。
“疼,好疼,不要……”杏雨誤以為莊幼清醒了,湊近看才發現,她的雙眸還是緊閉的。
“小,小姐,您,您是……”杏雨及時抿住了嘴。
她握住了,莊幼清冷似冰塊的手。
杏雨能很明顯的,感受到莊幼清在顫抖。
“不要,別,不……”細碎的哭音,從莊幼清的唇齒間傾瀉而出。
她像一個無助的幼童一般,只能低聲抽噎,卻無法向人傾訴,其心中苦痛。
看莊幼清這麼痛苦。
杏雨心疼得不行。
她不敢吵醒莊幼清,便抬手,一下一下地,輕拍著莊幼清的手背。
夜還很長。
如霜的月光,透過開了一條縫的木窗,溜進了屋內。
杏雨嗅到了,一陣奇異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