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皓晨緊咬牙關，艱難地抬起頭，迎上那對如同深淵般的眼眸。

魔神皇楓秀看上去很年輕，與阿寶也相差無幾的樣子，但祂所釋放出的威壓，卻讓人連抬頭都成了一種奢求。

“我們不是第一次見面了，對吧？”

淡漠的聲音傳來，龍皓晨微微一怔：“你認識我？”

“第一次見面是在驅魔關，收到訊息，奧斯汀格里芬可能出現在那裡，本皇便親自去探查，那時你在城頭，本皇感受到了你的存在。”

龍皓晨感到驚訝，雖說現在也算不上強，但那時的他無比弱小，魔神皇怎麼就能注意到他了呢?

似乎是看出他所想，楓秀接著又道:“第二次應該在月魔宮，我還記得你當時的樣子，真的很像……”

“第三次是夢幻天堂，你能把阿寶逼到那種程度，哪怕他受到等級壓制，你們的實力也有很大的懸殊，這的確讓本皇略感詫異。”

楓秀垂眸俯視著龍皓晨。

“若是初見你時，本皇完全可以將奧斯汀格里芬斬殺，留下你。只可惜那時他隱匿了自身氣息，本皇未能察覺。”

“皓月是我的兄弟，你殺他跟殺了我沒有什麼區別。”龍皓晨斬釘截鐵的說著。

“你真的很像她……”楓秀的眉頭蹙起，彷彿平靜的湖面被微風吹起了一絲漣漪。然而，這種情感的流露僅僅持續了一瞬，便如潮水迅速退去。祂身負使命，絕不能因為個人情感而放棄大局。

楓秀的目光再次冷了下去，祂的聲音低沉，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可惜結了血契，所以你和他，必須死。或者，你也可以選擇自裁。”

似乎是為了補償龍皓晨，祂詢問道:“你還有什麼遺憾未了?若是在接受範圍內，本皇倒也能滿足你。”

龍皓晨深吸一口氣，決絕道：“我只有一個請求，希望我死後，放過我的同伴，他們是無辜的。”

氣氛變得異常緊張起來，彷彿有無形的力量在兩人之間碰撞和交織。風悄然停止了吹拂，時間凝固在這一刻，楓秀的話語中滿是深意。

“你，有什麼資格讓本皇放過一群潛在的威脅?”

遠處的阿寶握緊了拳，臉上看不出來情緒，卻一直在悄悄關注著這裡。

“我知道，你擁有毀滅全人類的力量，我的一切對於你來說微不足道，但我還是想用生命來換取同伴的安全。”龍皓晨聲音滿是真誠，依舊不卑不亢。

楓秀指尖微動，祂本可以直接斬草除根，不知怎麼的，動作忽然頓了下來，說出口的話也變成:“罷了，本皇成全你。”

龍皓晨的手輕輕撫上身旁的皓月，儘管被威壓壓制的動彈不得，皓月仍朝著楓秀齜牙咧嘴。

他將頭輕輕靠在那龐大的身軀上，眼角有些溼潤：“抱歉，是我沒能護你周全，但我從來都不後悔，哪怕下輩子，你也是我的好兄弟，永遠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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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月縱然心有不甘，五顆頭顱也低了下來，輕觸他的髮絲，似是無聲訴說著什麼。

隨後龍皓晨站起身來，頂著沉重的威壓，嘴角溢位絲絲鮮血，依舊毅然走向隊友們，他不敢去看那一雙雙祈求的眼睛，只是吩咐著:“回去以後，就放了月夜吧，記住，只有活下去，才能替我報仇。”

他眷戀的看著昏迷的人:“一定要照顧好採兒，不要讓她衝動做傻事。”

隨後他收回視線:“和你們做朋友，是我的榮幸。”

他揚起一抹笑，清澈的眼睛眯起，其中夾雜著淚光。他轉身來到魔神皇面前，沒有再回頭。

龍皓晨昂首挺立:“身為騎士聖殿的一名騎士，自幼便學習著騎士精神，如今我沒能保護好自已的同伴，也要隕落在這裡。自裁，是懦夫的行為，我不願成為懦夫，所以……”他緩慢堅定的說道:“我要向您發起挑戰。”

楓秀倒也沒覺得他不自量力，點頭應下:“很好，本皇接受你的挑戰。”

龍皓晨右手緊貼胸口，行了一個標準的騎士禮。

“多謝，還希望您能遵守諾言。”

“說出的話絕無反悔的道理，出手吧，讓本皇見識你的全力一擊。”

龍皓晨眼底透出金色的光芒，周身似乎很寂靜，又透著不平凡的波動，光明女神與自然女神的光影浮現在身後，濃烈且神聖的氣息瀰漫在周圍。

魔神皇楓秀始終是默默的看著，以龍皓晨現在的實力，連祂的手指都碰不到。

龍皓晨手中的劍指向楓秀，身後的靈翼升起，隨後腳底用力，在空中劃過一道璀璨的光芒，這一擊包含了他全部力量，不論是擁有的底牌還是靈力。哪怕無意中又激發了什麼，他也沒有再管。

這是毫無保留的攻擊，簡單而直接。楓秀並未做出任何防禦的舉動，只是抬起了手，那動作看上去平平無奇，彷彿祂只是一個普通人。

“可惜了……若是讓你成長起來，的確有跟本皇一戰的資本。”

就在那絕力的一擊即將砍到楓秀之際，祂輕抬指尖，抵擋住了攻勢。輕微的觸碰，卻引發了一場恐怖的力量爆發，瞬間，刺耳的風嘯聲與磅礴的靈力交織，席捲了整片大地，散發出強烈的光芒。

獵魔團隊友身上的禁制被衝碎，他們顧不得被割出的眾多傷口，慌忙喊著。

“不要，團長!”

“團長，回來!”

“龍皓晨!”

……

聖採兒悠悠轉醒，睜開眼看到的一幕使她瞳孔地震，莫名的刺痛瀰漫心頭。

光芒漸漸散去，展現在眼前的楓秀毫髮無傷，祂的手指向龍皓晨的心口處，一道金光閃過，那裡被刺穿出一個拳頭大的血洞。

龍皓晨緩緩倒了下去，身體越來越輕，意識逐漸渙散，目光觸及，是隊友被壓制的無法動彈，只能絕望的喊著，他給予一個安撫的微笑:“好好……活著。”

隨後他的世界徹底歸於黑暗。

伴隨著龍皓晨的死亡，五頭皓月原本明亮的眼睛黯淡下來，但依舊昂著頭目光追隨著契約者。

聖採兒的心如刀絞，淚水不受控制地湧出眼眶。她踉踉蹌蹌的跑過去，試圖伸手去觸控龍皓晨的臉龐，又害怕會傷害到他。她的嘴唇微微顫抖著，想呼喚他的名字，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看著這一幕，莫名的煩躁湧上心頭，楓秀冷喝一聲:“現在沒人敢攔你們，滾出這裡。”

祂伸手一揮，獵魔團眾人便被傳送走，只留下火焰紛紛，塵土飛揚的空地。

然而楓秀的心情並沒有因此放鬆下來，儘管最棘手的麻煩已經被解決，但那種緊張的感覺依然縈繞心頭，揮之不去。直覺告訴祂，事情沒那麼簡單，可祂又無法察覺其中的異常之處。

正打算離開時，祂的餘光掃到遠處兩道身影，似乎正在悄悄聊些什麼。

楓秀頷首，身旁圍繞著的逆天魔龍悄然退下，祂的身影也隨之淡出。

“果然，亂成這樣，還能按照軌跡執行。”

阿寶轉過身，緊攥著的拳頭緩緩松下，聲音悶沉:“善良和仁慈只會害了魔族，斬草不除根，後患無窮，準備下一步吧。”

隨後他又有些不悅的呢喃。

“什麼自裁是一個懦夫的行為，這話說的真可笑，讓他也來試試……”

注意到一旁站著的門笛，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殿下。”

“你聽到了什麼?”

門笛搖頭，剛要開口，抬眸捕捉到阿寶身後突如其來的人影，他輕咳一聲，隨後俯身行禮。

阿寶察覺到異常，猛然回頭，就看到氣勢收斂的楓秀，站在那裡微側著頭，正意味不明的注視著他們。

“兩個小傢伙，在聊什麼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