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天界大換了一波仙士,瀠溪成為了新任天帝,他將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條,
舜華也不再做神女了,她和宿泱回到了人間的小院子,天下無事,她們二人便留在這裡安然度日。
某一天,她再次回到了問仙門,她是來了卻塵緣,消弭記憶的。
進入問仙門以後,首先見到的便是楚緒,他看起來穩重了許多,見到舜華的那一刻竟然有些侷促。
“阿...”
話到嘴邊,卻又生生嚥了回去。
舜華淡淡的回給了他一個笑容,楚緒的眼眶竟紅了些許。
“不哭,你我今日一別,自當不會再相見,朋友一場,我特來與你告別。”
“告...告別?”
“今日之後,你的記憶中不會再出現岑綰的身影。”
楚緒的神情有些恍惚,他向前挪動了兩步。
“不...不,不要!阿綰,你是我的第一個朋友,我...我不想忘記你,是我的錯,我不該那麼對你,對不起阿綰,我真的...不想忘記你...”
舜華垂下眼眸,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指尖靈力匯聚,片刻後,楚緒的眸光漸漸清澈,又復第一次見面之時。
“姑娘...你是?”
“路人。”
楚緒還想再說些什麼,舜華早已錯開身子遠去了,他站在原地許久,心裡空落落的。
她沒去見元夕掌門,她最芥蒂的也是元夕掌門,同所有人一起,她隔空消去了他們的記憶。
只是還有一人,她心存愧疚。
碧落閣外,她定住了所有人,她站在門外,等著景澈出來。
她知道,他一定會出來。
半炷香後,碧落閣的門被人推開了。
景澈看起來憔悴了許多,再看到舜華的那一刻,他的眼睛才有了些許亮色。
他低著頭,有些頹廢的走了出來,靠近舜華的時候,她才聞到了他身上濃重的酒氣。
“一別多日,可還好?”
舜華問著,景澈不再向從前那般漠然,而是有些小心翼翼。
“我...我很好,你呢?”
舜華點了點頭,景澈也漸漸點頭。
“好,那便好,那便好。”
“我今日...”
“我想問你...幾個問題?”
舜華的話到一半便被景澈打斷了,舜華點了點頭,靜靜地等待著景澈的下一句。
“你如今見到你愛的人了嗎?”
“嗯,見到了。”
景澈始終低著頭,不敢直視著舜華舜華。
“他...他對你好嗎?”
“他對我很好。”
“我...是他的替身嗎?”
舜華沉默了片刻,又繼續說:“不是,我從來都知道你不是他,你只是你自已,是我擅作主張,抱歉。”
景澈苦笑起來,他彷彿早就猜到了答案,仍舊不死心的問了一遍。
“而今我得到的一切,都是因為他嗎?”
“不,你靈根極佳,修煉刻苦,你所得到的一切都是你應該得到的。”
景澈依舊苦笑著,他始終低著頭,聽到這裡後,他的手指攪著自已的衣袖,猶豫了片刻後,終於抬起頭看向了舜華。
他的目光顯得熾熱又可憐,與她和他初見之時判若兩人。
“那你呢?”
似乎是想了很久,終於將這個問題問了出來。
“你做你的修仙者,我過我的人間夢,我們今生不會再任何有交集。”
景澈的最後一絲希望彷彿也破滅了,他直直的看著舜華,像是要將她的樣子刻在心裡。
“你今日是來消除我們的記憶的,對嗎?”
舜華沒有說話,她知道景澈一向是聰明的。
“旁人的記憶我不管,我的記憶,我不同意。”
“你應該忘記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這段記憶只會拖累了你,忘記我,迴歸正常的生活。”
景澈忽然轉過了身去,他遙望著遠處的天空。
“這段時日,我一遍又一遍的回想著我們相處的點點滴滴,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嗎?”
“是仙門大選那日,我第一次見你就覺得十分熟悉,後來每次見到你的時候,我總是控制不住自已的情緒,可我又總是很想見你,你的目光熾熱難當,我每次都能清晰的感受到。”
“我無數次躲著你,你無數次靠上來,像個小太陽,一次一次的溫暖著我,卻並不是因為我是我。”
“我只記得,你告訴我你心悅於我,你說能救下我真好,明明...明明是你讓我愛上了你,我從來都沒有選擇的權利,這是你欠我的,你永遠都還不清。”
說到這裡,景澈轉過身子來,不捨得看著舜華。
“抱歉,若是我能彌補,任何條件我都同意。”
“我不同意你除去我的記憶,這所有的一切,我都要自已做主。”
“若你對我...有半分情意,消去記憶,你便不會再為此難過。”
“你將他的魂魄藏在我身上時,便從未問過我的意見,如今你又想自作主張的拿走我的記憶了嗎?”
“我只是想彌補。”
“我不需要你的這份彌補,岑綰,這是你欠我的,你必須償還我。”
舜華想了想,最終還是妥協了。
“我答應你,可我希望你能振作起來,多加勤勉,重振仙門之風,三界需要你這樣的人。”
景澈沒有回答舜華的話,舜華抬手施法,身影漸漸消失在了碧落閣。
碧落閣的弟子們又都恢復了正常,各司其職的幹著自已的事情。
只有景澈依舊站在原地,眼角滑落了一滴清淚,身邊人來人往,忙忙碌碌,在一個尋常的落日時分,他永遠的失去了自已的太陽。
或許從今日起,再無人記得問仙門弟子岑綰,沒關係,他會永遠記得。
“我數不清你救了我多少次,也數不清你有多少次身受重傷還依舊擋在眾人的身前,數不清我對你有多少誤解苛責,也數不清我曾對你動心過幾萬次,你的出現帶給了我溫暖,讓我明白了真正的愛,你從來都不虧欠我,是我虧欠你的太多了,我不想忘記你,永遠銘記是對我的恩賜,也是對我最大的懲罰,讓你受了許多委屈,抱歉,阿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