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槿沐頓了頓又說：“其實在整件案件中，每個死者都有不可饒恕的罪惡，包括你，也包括我。所以他們必須要贖罪，至少要付出同等的代價。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們深切地體會到犯罪成本，這個社會才會走上正軌。”

“以暴制暴嗎？如果都像你這樣，那麼這個社會恐怕真的要亂了。”曲錦書搖頭苦笑，“如果你生活在古代，一定是個嫉惡如仇的大英雄。但你生活在現代，註定是個臭名昭著的殺人犯。你所說的這些根本不能成為你殺人的理由，那些罪惡也不需要你去評判，我們有國家，有法律，還有道德！”

陸槿沐卻不屑地調侃道：“是啊，我們有國家，有法律，還有道德，關鍵時刻還有你手中的槍。我還記得是你開槍射殺了厲信奕，而且你還沒有為此付出代價。石磊的死是個意外，其實那次你就已經死了。”

提起厲信奕，曲錦書堅定地回答：“那是他罪有應得，而且我還救了何曉紅不是嗎？當時如果我不開槍，何曉紅要死，顧泠要死，甚至我也要死，你願意看到這樣的結果嗎。”

陸槿沐大笑：“好吧，你是警察，你說了算。不過厲信奕確實是一個人才，這點就連我都很是佩服呢。”

他的眼神中難得的露出了些許惋惜之情，隨即講述了他與厲信奕之間發生的故事。

在眾多前去求助陸槿沐看病的患者中，厲信奕是去得最勤的一個。

因為童年時的慘痛經歷以及與燕寧之間那種不被人所接受的感情，這麼多年來厲信奕從未感覺到哪怕是一丁點的輕鬆。當父母找到桐城然後把燕寧從家裡趕出去的時候，他徹底崩潰了。從那時起，他就成為了心理診所的常客。他在心理診所跟陸槿沐傾訴心事，以這樣的方式宣洩自己的情緒。

他們的經歷讓陸槿沐忽然想到了顧泠。顧泠也像厲信奕和燕寧一樣擁有一個支離破碎的家庭，他們都承受著父母的毒打、夥伴們的孤立以及內心的孤獨。厲信奕的經歷引起了陸槿沐對顧泠父母的恨意，而他也逐漸把這種恨意轉移到了厲信奕的父母身上。

直到有一天，陸槿沐打斷了厲信奕的傾訴正色問道：“你有沒有想過要殺死他們？”

如此直白的問題讓厲信奕愣住了，他思慮了良久，竟然重重地點了點頭。

陸槿沐又問：“那你可敢將你的想法變為現實？”

厲信奕又想了很久，然後又重重地點了點頭。

殺人倒是容易，難的是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覺、是要功成身退。於是他們開始秘密商議著殺人之後的退路。厲信奕為了掩人耳目，於是提前兩個月開始特意對陳玲玉展開了追求，追到手之後把她帶回了家，從而討了兩個老人的歡心。他利用陳玲玉的社交賬號發表動態，用她的購物平臺購買東西，而這一切都只是為了偽裝罷了。

等到時機終於成熟，厲信奕有預謀地殺害了兩位老人，而這一幕正好被燕寧給看到了。緊接著厲信奕按部就班的實施原先的計劃，之後又跟燕寧互相印證不在場證明。這著實給破案增加了很多難度，也給曲錦書和顧泠帶去了很大的難題。

事情發展到這兒，本可以塵埃落定皆大歡喜，但陳玲玉卻在無意之中發現了陸槿沐的秘密。陸槿沐為了不讓自己浮出水面，於是找到了深愛著厲信奕的燕寧。

他知道燕寧早已對陳玲玉起了殺心，為了這份扭曲的愛，只要自己稍加暗示，就能讓他堅定殺人的信念，於是又與他一同制定了殺害陳玲玉的全部計劃和之後的應對方案。

他也知道，在曲錦書和顧泠的眼皮子底下殺人，這個計劃著實有些冒險，但殺死陳玲玉勢在必行，於是被迫增加了催命判官這個靈異因素。為了能讓靈異因素令人深信不疑，厲信奕提議入侵顧泠的電腦，篡改《無常》文稿的同時盜取了她的生活照片。他則提出了計劃中的更多漏洞，幾乎達到了以假亂真的效果。

但這件事或多或少侵犯到了顧泠，陸槿沐的心裡很不是滋味，於是第二天晚上故意喝醉找茬摔壞了她的電腦，以免她再被厲信奕威脅恐嚇。

說到這兒曲錦書忽然問：“當時那場車禍是不是也是你設計的？你怎麼知道我們會走環城路？你害我可以理解，難道你也想害死顧泠嗎？”

“這就要說到厲信奕的聰明瞭。”陸槿沐淡淡說道，“我在摔壞小泠的筆記本後便沒有再參與這件事，而是直接去到了雲城尋找阿笙。我想以阿笙為藉口勸小泠退出刑偵隊，這樣對我們三個人都好。”

“你的意思是說那場車禍是厲信奕設計的？可是他又是怎麼做到的？”曲錦書問。

“那小子真是太大膽了，他竟然在我身上安裝了監聽器。”陸槿沐搖頭苦笑，也許是被人擺一道的滋味確實不好受，他接著說，“所以那天早上咱們兩個的對話全都被他聽見了，他知道你的車壞在了路上，也知道你要開小泠的車去上班。”

“可是他又是怎麼知道我們要走環城路的呢？”

“他並不知道你要走環城路，而是他提前做了兩手準備。”陸槿沐輕笑，“從小泠家到市公安局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條是城市道路，一條則是環城路，他和何曉紅在環城路上等你們，而燕寧則在城市道路上等著你們。所以那天早上無論你們從那條路走都會發生車禍的。”

曲錦書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陸槿沐又說：“可惜那時我已經登上了飛往雲城的航班，不然我一定會給他一個教訓。我不在意你的死活，但他傷害了顧泠，那就罪該萬死！我早已想好了殺他的一千種辦法，最後卻得知他死在了你的手上。曲錦書，誰要你多管閒事了？我的事我自己會處理！”

曲錦書輕笑：“怪不得你口口聲聲要我付出殺厲信奕的代價，原來這才是你的真正原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