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我需要一筆資金,在案子結束後,我希望明子小姐幫我擔保一筆貸款,不要多了,一百萬人民幣就好,三年後還清。”
“可以。”黑山由紀再次毫不猶豫的點頭。
因為這個事太小了,甚至都不需要明子開口,他都能做到,一百萬人民幣,那真的是一個小數目。
“那就這樣,你去辦吧,調查組成立,也有了明子小姐的承諾,到時再聯絡我。”
他說著,把冷飲倒進嘴裡,起身就走。
“朱君。”黑山由紀叫。
朱問天頭也沒回,擺了擺手:“冷飲你請。”
直接下樓,過了馬路,進了診所。
與這面的果斷甚至是有些冷酷不同,他在那一面,嘻嘻哈哈的笑著,有時還帶著一點靦腆,象極了一個少年人應有的模樣。
黑山由紀呆呆的看著,他有一種白日見鬼的感覺,而且是那種千年老鬼。
黑山由紀隨後聯絡了大田明子。
他當然不會說那些神神鬼鬼的話,只是說,這邊有人願意提供線索,但有兩個條件。
大田明子立刻拍板:“答應他。”
日資的力量非常大,僅僅是第二天的下午,調查組就成立了,江城這邊,指定由朱有義負責,所有人所有部門,儘量為他的調查開綠燈。
朱有義都懵了,他這副隊長正當得起勁,突然成了什麼調查組的組長,卻又是光桿司令,手下一個人也沒有。
上級讓他聯絡日本人黑山由紀,他聯絡上黑山由紀,一見面,他就懵了一下。
他認出來了啊,這個黑山由紀,就是一個月前,朱問天讓他繞行梧桐路,下車打招呼的那個人。
黑山由紀卻不意外,他借用日資的力量,已經把朱問天的底摸清了,朱問天的出身,學歷,親戚朋友同學,他基本摸了個底兒掉。
他基本也猜到了朱問天要成立調查組,且要由朱有義擔任組長的原因。
這是一個大案,而且涉及到外國人,是公安部掛牌的重案。
破這樣的案子,功勞大大的。
朱問天即然能破這個案子,當然就要把好處給他的親人。
日本人是儒家文明圈,對這一套,非常熟悉。
“黑山由紀先生,那個。”朱有義懵頭懵腦的還想問黑山由紀,黑山由紀則直接打斷他:“朱隊長,你現在不必問,等你侄兒來了,一切聽他的就行。”
“啊?”這下朱有義真的懵了。
偏偏朱問天還在上課,接到電話,回了一句:“下午四點後,我有時間。”
黑山由紀朱有義大眼瞪小眼,一點辦法也沒有。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四點,見了面,朱有義道:“天伢子,你又在搞什麼啊?”
“搞什麼,幫你升官啊。”當著黑山由紀的面,朱問天也沒有隱瞞:“我說了,七月一號之前,要讓你當上科長。”
“啊?”朱有義張開嘴,都不知道要怎麼說了。
要說朱問天胡扯吧,他現在已經升副科了,而且啊,現在又成了什麼調查組的組長,真要是大案,真要是破了,那還真有可能再升一級。
可要是信吧,這好象又……
朱問天卻不理他,道:“二叔,你去公安局,把大田花子失蹤案的宗卷調出來,大致做一點分析工作。”
“好。”朱有義雲裡霧裡,但還是點了點頭。
朱問天又對黑山由紀道:“黑山君,莫急,三天,讓我二叔做做樣子,給他打一個神探的人設,否則要是今天馬上就破案,會惹人懷疑。”
他說得非常直率,黑山由紀一肚子話,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心裡MMP:“我現在就懷疑你,不是人,是一個鬼,活鬼。”
也不說朱問天是怎麼知道花子的案情的,只說朱問天這些作派,就根本不象一個十八九歲的年輕人啊。
這三天,朱有義雲裡霧裡,黑山由紀上屋下梯,心急上火,但朱問天卻跟個沒事人一樣,早上去學校,和男同學打打鬧鬧,和女同學嬉皮笑臉。
下午放學,先去接媽媽,然後老老實實回家,即不泡網咖,更不去什麼夜店。
而每過一週,一定會有一篇文章發出來,現在在學校裡,他已經有了文豪的外號。
而在他們家的小區,所有鄰居都是交口稱讚:好孩子,爭氣,有出息,最難得是,孝順。
人設完美。
可他越是這樣,黑山由紀越是心中發冷。
陽光燦爛的少年,和在他面前時,冷酷沉靜,事事算在先機,彷彿五十多歲的社畜,完全是兩張面孔。
他因此去找了一部老電影來看,電影的名字是:畫皮。
過了三天,到第四天,朱問天讓朱有義準備了一副帶掛鉤的軟梯,三人碰面。
朱問天摩托車頭一拐:“跟我來。”
朱有義摩托車跟他後面,黑山由紀則是一部豐田小車。
三人到江邊,一幢爛尾樓前面。
朱問天辨別了一下方向,繞到左側,把摩托車停下。
他停下,朱有義黑山由紀自然也停下來。
“二叔,帶上軟梯,我們從這邊進去。”
朱問天當先進去。
朱有義跟上。
黑山由紀四面看了看。
月亮剛剛上來,天光微亮,爛尾樓裡沒有燈光,起了半截的樓房,高低不平,給夜色籠罩,幻出古怪的形狀,彷彿一個巨大的鬼物,張大了嘴。
而朱問天這個老鬼,正帶著他們往鬼嘴裡去。
黑山由紀膽子算大的,這會兒,卻莫名的心底發毛。
他悄悄的摸了一下後腰上的短匕。
日資力量雖大,在中國帶槍,那還是不允許的,他只能帶一把匕首。
他功夫不弱,是空手道五段,劍道學的是新陰流,同樣不弱。
如果是人,他一把匕首在手,來個三五個,他真不害怕。
可朱問天給他的印象,真的不象人啊。
這讓他心裡不得不發怵。
花子這個案子,前世傳得極為熱火,但因此,也就有些變形。
真真假假的資訊,必須要現場梳理。
朱問天打著手電,進了爛尾樓,到左側,看了一圈,這邊有好幾個窖井。
他只知道花子的屍體給賣長頭髮的扔在了窖井裡,具體是哪一個,卻又不知道了。
“哪一個呢?”朱問天回頭看了看。
這幢樓佔位不錯,就在江邊,前面是沿江路,過了馬路,是護堤,搞成了沿江風光帶。
“花子當時應該是在江邊看風景,收長頭髮的看到了她的長髮,去搭訕,花子不願意,然後下雨了,這裡恰好有一幢爛尾樓,花子就跑過來躲雨。”
朱問天把自已代入花子,眼光划過來,從江邊到爛尾樓。
“她一個女孩子,肯定不會深入,應該就是在邊沿處,能擋一下雨就行。”朱問天眼光轉到爛尾樓上:“收長頭髮的掐死她後,扔窖井裡,那會不會特意去找最裡面的窖井呢?”
朱問天手電照了一下,這是一排化糞池的窖井,好幾個,但每一個之間,相隔大約也有二十來米的樣子。
“從樓道口,到第一個窖井,也有二三十米了,如果拋第二個窖井,還要把屍體再扛二三十米,收長頭髮的只是失手,不是專業殺手,又是在白天,雖然下雨,他也怕人撞到,所以不可能拖。”
這麼一分析,朱問天手電光就照定了第一個窖井,道:“二叔,到這個窖井裡面看看。”
“嗯?”朱有義愣了一下,應聲:“哦。”
他倒不害怕,他又不會把朱問天當鬼,至於屍體什麼的,他牛心膽大,當過兵,幹了幾年聯防隊,死人也見過不少,真不當回事。
到窖井前面,往裡面看了看,窖井比較深,應該有三四米的樣子,有積水,還有雜物,水泥袋子之類,看不到什麼屍體。
“我下去看看。”朱有義問朱問天。
“嗯。”朱問天理所當然的點頭:“下去看看吧,帶根棍子,撥一下。”
“哎。”朱有義把軟梯的掛鉤,掛在井沿,繩梯放下去,朱問天則拿了一根鋼筋過來。
這是那種打在樑柱裡面的粗鋼筋,有大拇指粗,朱問天反覆拗了幾下,就扳斷了,再又把前端一扳,做成一個鉤子的樣子。
黑山由紀特別留意他,眼見這麼粗的鋼筋,他隨手一扳,竟然就彎了,黑山由紀大吃一驚:“他會功夫,而且非常厲害。”
大拇指粗的鋼筋,如果有一米長,把中端扳彎,他用腳踩著,雙手去扳,那也能做到。
可朱問天不是扳中段,而是在未端,雙手一折,鋼筋就彎了,彷彿那不是鋼筋,而是竹子。
這得是什麼樣的手勁。
簡直不可思議。
反倒是朱有義沒注意,雖然他也疑惑,但朱問天是他親侄子,即便神神鬼鬼吧,但無論如何不會害他,加上天色又暗,他根本沒看到。
他拿了鋼筋,在井沿上敲了兩下,就順著繩梯往下去,朱問天在上面,幫他打著手電,黑山由紀則在一邊看著。
他站在朱問天的另一邊,是真的,他莫名的就有些提防朱問天,而不象朱有義,說下井就下井,完全不當回事。
朱有義到下面,要碰到水了,他就沒踩下去,而是先拿鋼筋試了一下深淺。
水不深,下面好象有東西,他就拿鋼筋彎的那個鉤子,鉤了一下,這一鉤,他頓時就叫了起來:“有屍體,有屍體。”
換了一般人,突然勾出一具屍體,肯定嚇壞了。
但朱有義這傢伙吧,牛心膽大,至少屍體他是真不怕。
他反而興奮。
為什麼?
死了人的案子,破了,就是功勞啊,而且是中日合作的調查組,這功勞,想小都小不了。
有這大功,升級加薪,那不就來了,所以,他是真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