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少女的懷抱,溫暖無比。
彷彿將這滿城的冰雪都融化了。
沒有名字的孩童不知道說什麼好。
只是抿著嘴,點頭回應。
自打那以後,二人便以師徒相稱。
可孩童跟在李寒衣身邊。
旁人都在勸她。
不要將過多的感情傾注在這孩子身上。
這孩童天生絕竅。
不能習武,更活不過十一歲。
可她李寒衣不這麼想。
只覺得這孩子的身世太可憐。
一個人怎麼能活著?
她不會輕易放棄。
還給他起了個名字。
“我以後叫你樂天好不好?”
“好啊,好啊。”
聽到名字的孩童開心的跳了起來。
差點摔倒。
“你啊,以後可得小心了。”
聽到李寒衣的責備,樂天臉蛋一紅,表示自己以後一定好好注意。
李寒衣把樂天當成自己家人,所以讓他跟自己姓李。
全名李樂天。
隨著孩童慢慢長大。
他逐漸想起來很多事情。
李樂天是穿越者。
一個沒有金手指的穿越者。
而且還是個身患絕症的穿越者。
這是什麼神仙開局?
哪個穿越者不期待鮮衣怒馬,仗劍天涯的江湖。
可他現在這般模樣,還大俠個屁。
連小命都快保不住了。
這一日。
李樂天正在林子裡練劍。
他不能習武,只能揮一揮劍。
做些強身健體的運動。
幾年下來。
原本虛弱的身體倒是結實了很多。
李寒衣在遠處看著自己徒兒舞劍的身影,深深嘆了口氣。
隨後走上前去。
伸出手比了一比。
“樂天都要比師父高了。”
李樂天扭過頭看著自己的師父。
神情落寞道。
“師父,我還能活多久?”
聽到徒弟質問,李寒衣頓了一頓。
不知該如何面對他。
下個月就是李樂天十一歲的生日。
按理來說,他定然活不過十一歲。
可他現在生龍活虎,哪裡有一點快死的樣子?
便安慰道。
“徒兒現在不是活的好好的?說什麼生生死死的?”
無錯書吧說完,絕美女子微微一笑。
那一笑,可傾城。
師父對他的好看在眼裡。
心中自然一片豁然之意。
轉念一想。
問了個啼笑皆非的問題。
“師父,等我長大了可嫁給我好?”
李樂天看似開玩笑道。
卻惹得李寒衣俏臉微紅。
“你這小子,好的不學,壞的倒是學了個遍!”
“討打是吧?”
師徒二人一陣嬉笑打鬧。
還真不像是師徒。
好一會後。
二人累的面紅耳赤。
躺在地上。
李寒衣望著安靜的夜空。
緩緩說道。
聲音低到只有身邊人才可聽見。
“等你贏了我,師父就真的嫁給你。”
這話她想了好久,終於說出了口。
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
李樂天終究將這句話放在了心裡。
站起身子,俯身看向李寒衣。
二人四目相對。
“師父的話,我放在心上。”
“等我長大了,定要學會那天下第一的劍術,贏了師父。”
李寒衣看著眼前比自己小八歲的少年。
還有他那堅定的眼神。
眼中噙滿了淚花,卻又不敢落下。
數年相伴,已經成了習慣。
又怎麼忍心看著徒兒離她遠去?
為了這個可憐的徒兒。
她三次上青城山問道。
跟那道劍仙趙玉真討教通竅的辦法。
每次抱著希望上山,又失望下山。
可樂天只有一個月的時間了。
讓她如何是好?
一時間。
李樂天與她每日相處的畫面,在腦海中徘徊。
李寒衣咬咬牙。
纖纖玉手不自覺的握緊徒兒那發白到近乎病態的右手。
“明日,為師再上青城山一看。”
“我就不信那道士沒辦法!”
******
青城山上。
李寒衣提著長劍,負手站立。
白衣勝雪,灰巾蒙面。
而她的對面。
一個身穿青色道袍的道士。
在桃樹底下坐著。
“趙玉真,有何辦法可治那絕竅之症?”
趙玉真十六歲時成為青城山第七位天師。
十七歲時,李寒衣三次來訪。
每一次。
都問他絕竅之症如何根治。
可治療絕竅之人,是逆天而為。
他治不得。
更不能說出其中的辦法。
以免洩露天機。
引來大禍。
青袍道士拿起用離火陣心決養好的桃子,冷冷說道。
“姑娘還請回吧,絕竅之人死路一條。”
“我一個小小的道士,不知其中奧妙。”
上青城山四次,失望四次。
同樣的說法,她聽了四次。
可這次,她又怎能草草離去?
“軟的不行,我便來硬的!”
李寒衣猛然拔出聽雨劍。
劍勢洶湧,那滿樹的桃花悉數掉落。
白衣女子輕身躍起。
劍身四周桃花飛揚,身上白衣也在風中飛舞,像是畫中的仙子那樣。
花香,月影,相得益彰。
“劍名,月夕花晨。”
這一劍,堪稱風華絕代。
趙玉真見此,怒喝一聲。
“劍起!”
那一柄桃花劍應聲而起。
飛到趙玉真手中。
緊接著,口中喃喃念道。
“一成一敗,謂之一劫,自此天地以前,則有無量劫矣。”
忽然間。
整個青城山都在震動。
樹林中鳥雀橫飛,野獸奔騰。
趙玉真的身後,浮現出一柄巨大的劍影。
“劍名,無量!”
一劍斬下,彷彿如百尺巨劍一般,凌厲異常。
一招結束。
李寒衣敗了。
乘興而來,敗興而反。
那絕美女子悽然一笑道。
“徒兒,師父救不了你!”
...
還是那一處幽靜的樹林裡。
少年一遍又一遍的揮劍。
直至大汗淋漓,大口喘息。
可這次,李寒衣沒有暗暗觀察。
而是徑直走上前去。
李樂天看到師父臉色蒼白。
關切道。
“師父,你怎麼了?”
話一說完,李寒衣的嘴裡,流出了些許鮮血。
這是,受了內傷。
不用多言,李樂天其實知道。
若那青城山的道士真想幫他們。
也不用一來二次三次的沒有結果。
這絕竅之症,無解。
這一生,就當真不能習武?
這一生,就當真活不過十一歲?
這讓他如何甘心?
李樂天狠狠咬著牙齒。
他不是沒了耐心。
爛命一條。
又怎能抵這幾年師父的悉心照顧?
他是怕自己死了,師父更加傷心。
這心,還是要他狠下來。
一把甩開師父緊握的雙手。
這一刻,心在滴血。
將那柄師父親手刻的木劍折斷。
一臉決然道。
“不練劍了。”
然後毅然決然的,離開了這座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小樹林。
縱使她倒在地上,無聲啜泣。
縱使他淚流滿面,傷心欲絕。
李樂天也沒有回頭。
這一次,換他先走。
......
自李樂天走後。
李寒衣終日以淚洗面。
那個平時喜歡逗自己開心的徒弟。
那個平日看自己比什麼都重的人。
就這麼離開了自己?
“徒兒,你可知師父起名樂天意欲為何?”
“樂天,樂天,也就是快樂活過每一天啊。”
李寒衣摸著那把被折成兩段的木劍,黯然神傷。
******
十二月。
初八。
又是大雪紛飛的時節。
那是李樂天的生辰。
也是李樂天的死期。
大街上。
李寒衣抱著木劍漫無目得的走著。
餘光卻被角落的幾個孩童所吸引。
只見那幾個孩童玩耍嬉戲。
堆起一個雪人。
用地上的兩塊木炭當做眼睛。
路邊的香樟樹依舊樹掛滿了白色。
如同那個遇到李樂天的日子。
一個正在玩耍的小孩子。
看到旁邊抱著木劍。
穿著單薄的女子。
好奇之下,走上前來。
“姐姐,這麼冷的天,要多穿些才暖和啊。”
李寒衣也不嫌棄小孩子剛剛抓過木炭的小手。
蹲下身子,輕聲細語道。
“姐姐才不怕冷呢。”
冷字一出。
她的身上卻微微抖了一下。
是啊。
身上冷了可以穿衣禦寒。
心冷了,又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