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祠堂內的議論逐漸落了下去,六叔公這時終於站了出來。
只見他拄著柺杖,一邊走一邊敲著地磚,聲音低沉頗具無奈地嘆了口氣,打破了沉默。
“沈氏雖出身商戶,但,好歹也是進了咱蘇家的門。
所謂,洗盡鉛華始見金,褪去浮華歸本真。
沈氏母女的榮耀,亦是蘇家的榮耀,是我們蘇家每一個子孫後代的榮耀。”
六叔公緩緩說著,他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位族老,頓了頓繼續開口:
“陛下的旨意,我們自然要遵從的。
至於家族的規矩,因人而異,都好商量!”
族老們聞言,紛紛低頭交耳地說著,神情雖有些不太甘願,可又能怎麼樣呢,皇帝陛下的旨意誰敢違抗。
六叔公看著眾人沒有提出異議,摸了摸鬍鬚,越發來了威嚴:
“沈氏母女的畫像供奉在祠堂,這是對她們的尊重,也是對我們蘇家榮耀的肯定。
至於生祠和牌坊,我們自然要建的。
不僅要建,還得大張旗鼓地建!”
“這……不太合適吧,從未聽過給活人供香火建祠堂的。”
一憨厚的族中後生(蘇承輝)撓了撓後腦勺,他雖沒見過沈氏,但卻是自幼在沈氏出資的學堂唸書。
聽到長輩們剛剛那些議論,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忍不住出聲提出異議。
“你一個小輩,知道什麼,哪裡不適合了?
是你明白還是聖上明白?
再胡咧咧,不尊長輩,就把分給你的莊子收回來。”
無錯書吧六叔公一個吼喝,頓然讓蘇承輝啞了口。
只見蘇承輝動了動嘴皮,硬是把想說的話給嚥了回去,抓耳撓腮了一會終是坐不下去,一個反身出了祠堂。
六叔公倒也沒在意,繼續和族人商量著要在哪裡選址建生祠。
直到亥時蘇家族人這才三三兩兩地散去。
\"叔,皇帝陛下真的下旨說要給沈氏建生祠,牌坊?
我怎麼感覺不太對啊?!”
在眾人散去的時候,蘇家四房旁支的一蘇家當家人悄悄將六叔公拉到一邊詢問。
“你這話說的,皇帝陛下下旨恩賞是真的吧,建牌坊表彰也是真的吧,至於其他細枝末節誰會去在意。
都是要動土修建,那建一個和建兩個有什麼區別?
反正都是從公中出錢,你說是不是。”
經過六叔公這麼一提醒,那個當家人當即就悟了,忙拍著胸膛說明白。
“阿公,那個……真的沒事麼?
這,活人畫像受供奉,本來就犯了忌諱,要是在把生祠建起來,那不就成了……”
和祖宗搶香火,能沒事才怪了!
“就你知道,什麼話都敢往外抖,你娘怎麼就給你生了一個豬腦袋頂著。
少說話,多做事!”
六叔公狠狠得瞪了一眼自家的晚輩,左右看了看,提著柺杖朝著他的腿腳打了一下。
見自家晚輩抱著打疼的小腿揉搓,六叔公像是累了一樣,俯著身子小聲地在他耳邊說道。
“一會回去讓你爹和叔伯他們找個時間,將咱們這房的祖先都請出來,單獨挪到原先供奉的祠堂去。”
“啊?這……”
見晚輩還沒有明白自已的意思,六叔公一個氣急,反手就在他的腦門敲了一把。
“這什麼這,有話滾回去問,叫你做什麼就做。
以後,這潑天的富貴就也該是時候輪到咱們這一房了。”
蘇家這邊緊鑼密鼓地劃分土地修建生祠,另一邊出海經商的沈家老大(沈伯懷)此刻剛剛下了漁船,帶著一眾夥計前往泉城最大的酒樓吃飯。
幾人推杯換盞間,卻聽說書人講述疑似五品官員家的趣事。
只是這形容,怎的這麼像已經嫁過去的妹妹沈氏?
可,向來善良柔弱的妹妹怎會被謠傳成毒害婆母的惡婦!?
沈伯懷一想到是有心人惡意造謠妹妹,他心裡迅速竄出了一股子邪火。
奈何事情並不確定,他只能強壓著火氣,派身邊的小廝帶著銀錢找說書人過來喝茶敘話。
說書人得了一大袋子的打賞,又在小廝有意無意的套話下,還真將五品官員便是蘇家那位蘇鴻遠告知給了沈伯懷。
沈伯懷攥緊拳頭,咬牙讓說書人將來龍去脈再講了一遍。
說書人察覺到不對勁,卻還是在小廝塞來的銀兩下,一一道了出來。
“砰!”
沈伯懷待得說書人離去,終是壓抑不住內心的火氣,將手中的酒盞扔了出去。
“好!好得狠!
小六,你帶幫人去蘇家那附近好好查查!
我倒要看看,我那報喜不報憂的妹子嫁進蘇家這麼多年,都受了什麼委屈!”
沈伯懷知曉自家妹妹差點被逼得撞柱明志,一向人中俊傑的外甥竟然殘的殘,傻的傻,就連蘇錦凝都被迫帶著沈氏一家前去尋醫,他便恨不能立馬去找殺了蘇家人!
可,理智卻告訴他,不能這般魯莽行事。
此事,還得從長計議。
從長……!
從個屁的長!
沈伯懷怒而掀了桌子,怒氣衝衝的往榕城沈家別苑趕了過去。
“沈季和,你給老子滾出來!
你是死人吶!!
小妹被欺負成什麼樣了,你這半點訊息都不知道?
要是生意像你這樣做,訊息不靈通,遲早完蛋!!
趕緊的!收拾東西,和我一起去找他媽姓蘇的算賬”
沈伯懷剛進門,就吵著院子一陣吼罵。
“大……大哥?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小妹被欺負了?
不是……她幾個月前不是還說妹夫升了官!”
被指名道姓地渾罵,沈家老三沈季和哪裡還能在屋裡待住,忙擼了袖子從裡屋出來。
可,他一看到是自家倔爆脾氣的大哥,瞬間熄了火,慫了下來。
沈季和聽到大哥的怒吼,心中也是一驚,他知道大哥沈伯懷向來沉穩,若非事態嚴重,絕不會如此失態。
“大哥,究竟發生了什麼?”
沈季和被罵得一頭霧水,但卻還是壓著脾氣耐著性子捋順大哥暴躁的情緒。
沈伯懷深吸一口氣,儘量平復情緒 將說書人所說的以及自已調查的事情如同竹筒倒豆子一樣,說了出來。
沈季和聽後臉色瞬間變得鐵青,緊握雙拳,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很快,他又冷靜下來,眼眸轉了又轉,問道:
“等等,大哥,你這些準確嗎?會不會是對家使的離間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