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傳趙毅!”
景康帝經過盧幀的提醒,幾番斟酌下,倒也覺得自已貿然恩賞的確是不妥。
那蘇家女是好的,賞便賞吧,倒也沒什麼說辭。
只是,這蘇鴻遠在千里之外任職,對家中瑣事是真不知情還是裝糊塗?
或者這其中又有什麼其他隱情?
總不能單憑一個治家不善就卸了他的官職,到時若是有差錯隱情,豈不是又要說朕是個偏聽偏信的昏君?
倘若,這個蘇家女是個菩薩面容實則卻是蛇蠍心腸的兩面三刀之人,那朕的嘉獎豈不是要成一紙笑話?
世人到時如何議論朕?那些個史官又會在朕百年之後如何蛐蛐。
前朝的嘉禾長公主就是個先例
(嘉禾長公主,前朝昭聖帝的同胞姐姐,常受昭聖帝嘉獎,說其貌美心慈,賢良淑惠,忠義節烈……
然,一朝惡行被揭露,眷養男寵,奢靡無度,毒殺婆母殘害幼子,虐玩孌童……)
景康帝一直標榜自已是明君,自然不願成為昭聖帝那樣的笑話,更加不願成為史書工筆的討論物件。
故而,景康帝傳梅花內衛(皇家密探,六部之外,直接授命於皇帝)統領趙毅進宮覲見。
趙毅進宮領了命,便前後派了好五六個密探,多方位地打探蘇家那點事。
不到半日的時間,趙毅再次進宮覆命。
次日,景康帝在朝堂上一連下了七道聖旨,算是對剿匪事件以及蘇家落下帷幕。
這第一道聖旨,封賞太原守備方淮鎮守剿匪有功,著其晉封為從四品寧遠將軍,賜將軍府一座,調任京中。
第二道聖旨是給淳安侯府,念淳安侯府嫡子程清淮協助剿匪有功,著其入職樞密院,任命從五品樞密使。
第三道是給太原府縣令,封賞太原縣令安嘉鶴協助剿匪,解救便且妥善安置受難百姓有功晉封從五品知州,著其即日前往建州赴任。
第四道是給蘇鴻遠之妻沈氏:
沈氏賢良淑德,教養子女德才兼備,念其協助當地縣令解救受難百姓有功。
特賞其金銀首飾十盒,錦繡綢布十匹,賞玩玉器十件,敕封爾為外命婦四品恭人之稱。
准予沈氏回祖宅建寧縣修建牌坊以示表彰其功勳。
第五道是給蘇鴻遠之嫡長女蘇錦凝:
蘇氏女秀毓名門,蕙質蘭心,秉承庭訓,柔嘉淑慧,實有林下之風姿。
其協助剿匪,解救並且安置受難百姓有功。
特賞黃金百兩,翡翠首飾十盒,彩織錦緞十匹,賞玩玉器十件,十八件香道三套,八件景德瓷器茶具六套,十九件狼毫筆六套。
以孜表其佳德善行。
第六道是聖旨給蘇鴻遠本人:上書道:
蘇卿為官多年,理應明辨是非,然則,一葉障目,愚孝至蠢。
念其多年政績尚可,故不予追究,喝令爾停職一月,靜思已過。
最後一道聖旨依舊是給蘇家的,但卻是給蘇家太夫人。
聞,太夫人身強體健,耳聰目明,老當益壯,即日起命其前往五臺山為受匪難百姓祈福唸經。
景康帝的聖旨一下,頃刻間各州縣的茶樓酒館便再次升起熱議高潮。
蘇家的褒獎懲罰很快被傳揚得舉國皆知。
話說,當沈氏及蘇錦凝跪在地上迎接聖旨的時候,腦瓜子都是蒙暈暈的。
剿匪,自已並沒出多少力啊!?
這……怎的還有賞賜?
綾羅綢緞、珠寶玉器……。
明面上該給有功之臣做的臉面,景康帝倒是不留餘力地給沈氏及蘇錦凝做齊了。
這麼一番操作下來,太原府乃至臨縣的所謂蘇家嫡女等謠言盡皆不攻自破了。
甚至部分官員還知道了蘇鴻遠被停職一月反省的訊息,皆都拿他做笑料。
和蘇錦凝比起來,蘇鴻遠被突如其來的聖旨給砸懵得不是一星半點!
他自認為在任多年一直兢兢業業,不敢有任何懈怠。
沒成想殿試之後入朝為官多年,竟是因為家中瑣事被皇上知曉,還間接被罰了!
難怪祖父當年要越過管家權給母親,他算是看明白了!
不過,這和蘇家太夫人對比,則就是小巫見大巫。
當日聖旨傳達至蘇府,聽著內監陰陰陽陽地嘲諷,太夫人當場就昏厥了過去。
一杯冷水從頭潑下,還未等緩過神,內監便催促太夫人立即收拾衣物前往五臺山,修禪靜心為子孫祈福。
與此同時,淳安侯府亦是如同沸水滾鍋……
“樞密使?居然讓老九進樞密院!
大哥,你說聖上這是什麼意思?”
淳安侯府接到聖旨那刻,幾位公子面上雖是喜笑顏開,可內心深處卻是怒火中燒。
傳旨內監前腳一走,程三公子面色霎間如同戲臺上變臉一般,黑沉如炭,忍不住朝大哥問道。
“立功,嘉獎,受封……
這樞密院可不是一般人能進的。
往後吶,只怕咱哥們幾個都得看老九的臉色行事咯!”
程二公子抱著碧眼波斯貓,悠閒地抓了抓貓毛,嘴角陰邪地翹起,陰陰陽陽地開口說道。
“行了,都給我閉嘴!
管好自已的嘴巴,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說話前動動腦子!”
程大公子訓斥完兩個不著調弟弟後,憋著一肚子火回到書房。
無錯書吧一連摔了好幾個硯臺,這才壓制住內心的不甘。
想他十八歲靠著祖蔭才進的官場,摸爬滾打,外加岳家的提攜,方才能爬進戶部,任職從六品郎中。
憑什麼,他程清淮在外遊蕩,剿了個匪就直接進樞密院,還是從五品樞密使。
一想到從今以後怕是要被程清淮壓制一頭,程大公子內心就如同被熱油澆灼一般,刺痛。
羨慕,嫉妒,怨恨,百味雜陳……
被幾位公子怨恨上的程清淮此時倒是悠閒的坐在茶樓某處,喝著茶 ,嗑著瓜子,聽著評彈。
好不快意。
“公子如今得聖上封賞,侯府那幾個怕是要坐不住了。”
星瀾站在程清淮身後,想到自家公子得聖上的青睞,不免為他憂心起來。
“呵,坐不住才好,要是坐住了,反而是該擔心了。”
程清淮自嘲地撥動著扳指,早已習慣成自然。
“走吧,差不多時間了,該提醒提醒某個沒良心的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