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夫左手把完脈後示意沈氏換右手,隨後從針囊中抽出三寸長銀針朝著沈氏合谷穴輕紮了下去。
“呲!!!疼!!!
不行……住手……
啊!!!”
江大夫輕捻著銀針針柄,隨著沈氏的叫喚眉頭越蹙越深。
終於在沈時疼著漲紅了眼眸,即將要發狂的時候拔出了銀針。
“呼~~”
沈氏如同被卸了千斤之力一樣,渾身冷汗,虛弱地癱坐在椅子上。
“江大夫……如何?”
蘇錦凝一邊幫著沈氏擦去額頭的汗水,一邊小心翼翼的地詢問著。
江大夫將銀針拿到窗臺邊,對著陽光仔細觀察,反覆確認,這才緩緩開口:
“蘇姑娘,實不相瞞,夫人她身中了一種慢性毒,具體是什麼到現在還不敢妄下結論。
但,可以確定的是這毒經年已久,日積月累之下,早已深入肺腑。
無錯書吧想來夫人是受了刺激,方才將隱患提前爆發出來。
若再晚些察覺,怕是連我都無力迴天了。”
江大夫是沈氏早年間偶然遇見的,原本想聘他為蘇家府醫,然,因他的性情怪異,這才不了了之。
沈氏念他年事已高,經不起四處奔波,便用自已的嫁妝以孃家兄長的名義開了家草堂藥鋪,自掏腰包讓江大夫每逢初一十五坐堂義診。
不曾想,她這善意之舉,竟會換得今日的回報。
看著這般狼狽的沈氏,江大夫沒忍住嘆了口氣。
早知這府內陰私如此之重,他當初就該留下來……
蘇錦凝心中一緊、只覺得眼前天旋地轉:中毒已久,深入肺腑!
再晚些察覺,就無力迴天!?
這蘇府中,竟還有人對母親下如此毒手!?
可,那姚大夫每個月號脈,都說母親的脈象無異啊!
蘇錦凝正要說話,只覺得眼前一黑,連人都跟著晃了晃。
春香秋月二人一左一右扶住自家姑娘,盡皆面色煞白。
大夫仔細打量了下蘇錦凝的神色,蹙眉道:“蘇姑娘,可否讓老朽替你號脈一番?”
江大夫這話一落,在場的人全都變了臉色。
“江大夫、我、我家姑娘不會有事吧?”
春香焦急出聲,連忙扶著蘇錦凝坐下。
大夫輕搖了搖頭:“此事,得等老夫號了脈才知道。”
說罷,他拿著一方絲帕蓋在蘇錦凝伸出的手腕上。
不多會,江大夫再一次沒忍住嘆了口氣:
“當真是陰毒!
若非此事發現得及時,姑娘是不至於面臨性命垂危之困境,卻會終生無法孕育子嗣。”
豈有此理!為了置蘇家長房於死地,那幕後之人竟將女子最重要的立足手段,都切實斬斷了。
他們唯恐日積月累的毒要不了蘇家長房的命。
便乾脆連蘇錦凝的生育能力也全都剝奪了。
這得多大的仇恨啊!
光想到沈氏身上的毒,最起碼有五年之久,江大夫痛心之際,更是升起了諸多愧疚。
“大夫,此毒,你可能解?”
蘇錦凝面色一白,但還是鎮定了心神詢問。
如今他們這一放,病的病暈的暈殘的殘,只有她一人能主事!
她絕不能就此倒下!
“姑娘中毒的時間不若夫人長,服下解毒丹再按照老朽給的方子調養,不出一年便能恢復如常。”
“倒是夫人中毒時間過長,即便服下解毒丹,也會留下一定的後患。
亦會影響夫人的壽命,若是能在半年內找到神醫出手,或許,還能解救一二。”
方才,他已然替兩位公子號過脈了。
二位的症狀雖大同小異,但體內也被人下了兩種以上的毒藥。
加上最新中的毒藥被糅雜在了一起,已然形成了某種齊毒。
以他的能力,著實無力迴天啊。
尤其是大公子,看似割脈放血,救其性命,可卻間接將筋脈斬斷,此生再無法立足行走。
唉……
江大夫看著強裝鎮定的少女,心中感慨萬千:
早知的這看似和睦的蘇府背後,還隱藏著如此陰私,向來心疼沈氏的老夫人怕是會後悔許下這樁婚事。
得知蘇家人盡皆中毒,蘇錦凝暗自心驚的同時,又對蘇府的警惕心拔到了高點
這時,沈氏雙目無神的從床上緩緩起身。
滿臉的哀慼看得蘇錦凝心疼極了。
很顯然,沈氏已然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娘,您感覺怎麼樣?”
蘇錦凝上前攙扶母親。
她看著滿臉擔憂的女兒,眼淚忽然撲簌簌的往下掉:
“是我、是我害了你和晟兒棠兒……”
是她識人不清,沒能辨別好壞,才讓女兒險些失去生育能力。
是她操辦宴會沒能發現他人動的手腳,讓兩個兒子遭遇此難。
她、愧為母親啊!
蘇錦凝心疼的摟住沈氏,低沉道:
“娘,以前是我們沒有設防,才讓壞人得了逞。
這不怪您,哥哥們若是知曉此事,也定然會同我這般勸導您。”
“只是如今的蘇府已然不能再呆了,還請母親振作,同女兒一同回建寧祖宅去。”
“祖母已然知曉此事另有蹊蹺,亦並未怪您。
若非她從中斡旋,即便有侯府嫡公子,女兒也無法在此事中全身而退。”
關於程清淮一事,蘇錦凝猶豫瞬息,還是在沈氏面前過了個明路。
畢竟後邊她還要出面幫忙牽線,屆時也瞞不住沈氏。
侯府公子?
沈氏沒料到她們這一房遭難,竟被侯府的那位給幫了。
“如此、也好。”
沈氏想到族老們的嘴臉,便悔不當初。
想她這些年來利用嫁妝補貼蘇家,反倒被一群人卸磨殺驢,何人能不心寒啊。
見沈氏情緒穩定,蘇錦凝立馬著人安排起了離開事宜。
不過府內人送來的膳食等物品,他們此刻也不敢在食用了。
幕後下毒之事最終不了了之,沈氏這謀害子嗣的名頭卻未能完全拔除。
蘇錦凝心知此事只能今後再查,只能按下心中不甘,帶著二位哥哥和母親,坐上了回建寧祖宅的路。
與此同時
蘇家老夫人那,也收到了一封蘇錦凝特地送來的道別信。
看似隻字片語的信封,實則暗藏玄機。
等她讀完內容,眼底已然一片冷然:
“她怎麼敢!
來人,暗中替我找個大夫過來。”
帶有蘇家標記的四輛馬車不疾不徐開出城外。
蘇錦凝母女坐在前頭,蘇家兄弟和江大夫則坐在後頭。
加上帶有行李的馬車,一路駛來可謂是十分顯眼。
這一幕,不知被多少京都之人看了笑話。
然而,就在蘇錦凝一行黯然傷神之際。
突然攔截馬車的男人出現後,卻打破了這種悲慼的氛圍。
“蘇大姑娘,你此事辦的甚是不厚道,離開臨縣卻不同本公子這個恩人打聲招呼再走?”
身穿黑色玄袍的程清淮低調現身。
俊朗的容貌以及玩世不恭的姿態,仍舊讓人挪不開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