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連臻坐在陽臺上,盯著自己的腳腕,不由恍惚。這些日子以來,蔣正楠他每天很早回來。連李醫生說的揉藥酒的事情,都是他在為她做。
她不知道為什麼?但是她能感覺到蔣正楠一點一滴得轉變。
小白在她腳邊“汪汪”的叫,許連臻回過了神,抱起小白嗅了嗅,眯眼直笑:“好幾天沒給你洗澡了,都臭了……”
小白髮出“嗚嗚”的抗議之聲,以示自己蠻幹淨的。許連臻不由地莞爾:“不臭嗎?臭死了!”
“走吧,去洗澡。”她把小白抱到了客房的浴室裡,在浴缸裡調好了水溫,柔聲道:“小白,乖哦,不許亂動,把水撒得滿地都是……”
小白抗議升級,發出“汪汪汪”的一陣叫聲。許連臻含笑著把它放入水中,開啟花灑衝溼了小白柔軟的毛髮:“好了,很快就會變得香香的了。”
大約是被她洗洗刷刷得舒服了,小白趴了下來,任她擺佈,偶爾在她手底下嗚咽幾聲。
“等過兩天我腳好了,待你去散步。這幾天是不是在家悶壞了?”
許連臻一邊洗一邊與小白低低絮語。半晌後,一隻渾身都是泡泡地小狗從浴缸裡模樣狼狽地站了起來。
許連臻這個不厚道的主子,每次見了它這摸樣總免不了失笑,今天亦然:“許小白,沒回見了你這模樣,我就會自行想象落水狗的樣子……”
小白朝“汪汪汪”地抗議,忽然它似看見了什麼,又衝著浴室門口“汪汪”了兩聲。許連臻下意識地轉頭,便瞧見蔣正楠慵懶地斜靠在門邊。看樣子大約已經來了一會兒,把她給小白洗澡都看在了眼裡。
一個人獨處的時候,許連臻覺得自在,難免會流露幾分天性。但在人前,她總不自覺地便收斂沉默了。她與蔣正楠無聲無息地對視了一眼,便轉過頭用花灑給小白沖洗。
雖然給小白洗澡的時間也不長,可身為大忙人的蔣正楠居然一直靠在門邊,就遠遠地看著她幫小狗洗澡,將小狗吹乾。
許連臻剛放下吹風機,便聽蔣正楠的聲音傳來:“該揉藥酒了。”
蔣正楠在許連臻身畔坐了下來,抱過她的腳擱在自己腿上。許連臻的腳長得小巧玲瓏,每根腳指都如玉一般晶瑩剔透,指甲亦是無暇粉嫩,渾然天成之中透著說不出的可愛。
蔣正楠取了藥酒倒在自己掌心,開始嫻熟地揉搓。旁晚的夕陽透過紗簾撒進來,落在蔣正楠認真專注的臉上。許連臻不知道怎麼的,只覺心裡某處生出了異樣,忙別過眼,再不敢細看。
蔣正楠揉了片刻,忽然間一個成語不期然地躍入了他的腦海。熟能生巧。他不覺失笑了,心道:這不是說我嗎?!
但是蔣正楠的感覺並不壞。似乎一直這樣下去也不錯。
一直這樣下去?他驟然抬眸看向了許連臻。此刻的她正垂著凝思,長而濃密的睫毛如簾子般將她所有的心思覆蓋住了。蔣正楠忽然便怔住,自己每日裡頭放了公事早早的趕回來,難道就是為了給她揉腳不成……
許連臻只覺腳踝處微疼,她抬起眼簾,卻見蔣正楠忽然站了起來便大踏步地往外走去。大約是他動作過於突然的緣故,把遠遠趴在地毯上休憩的小白都驚醒了過來。小白睡眼惺忪地伸起頭,朝蔣正楠遠去的背影“汪”了一聲。
那晚,蔣正楠一直沒有回來。
深夜時分,許連臻望著自己已恢復如初的腳腕,怔怔出神。
事實上,她連自己為什麼發怔都不知道。
但唯一知道的是,那晚的自己側躺在床鋪的邊上,一直沒有入眠。
蔣正楠是在第三天中午回來的。許連臻一個人在用餐。蔣正楠無聲無息地朝了她看了一眼,便徑直上樓而去。下來的時候,他已經洗過了澡換了一身休閒的衣物。
他一入座,張阿姨便為他擺好了碗碟,盛好了飯。兩人如往常般默默無言。許連臻用完了最後一個口飯,擱下筷子。
蔣正楠亦很快用完,道:“去沙發上坐好,我替你擦藥酒。”
許連臻輕聲道:“昨天李醫生來過了,說我的腳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可以不用在擦藥酒了。”
蔣正楠只是重複了一遍:“去坐好。”
許連臻不再言語,默不作聲地去坐下了。蔣正楠從樓上取了藥酒給她,如往日一般給她揉腳。他的手在碰觸到許連臻腳腕的時候,察覺到了她的腳往後縮了縮,似乎想避開他的碰觸。
兩人都不說話。偌大的客廳,安靜到了極致。
忽然,蔣正楠的聲音響了起來:“要不要出去走走?”許連臻以為是自己聽錯了,抬頭看著他,有些不大明白。
蔣正楠面無表情地垂著眼,手上繼續在揉搓,輕描淡寫地道:“我要出去一下,你要不要跟我到外面去轉一圈?”
許連臻還是直愣愣地望著他,沒有反應過來。蔣正楠見她的神色隱約像是拒絕,便想起身就走。
人呢,總是由簡入奢易,由奢入簡難。以往許連臻被關在海邊別墅,因為知道沒有辦法出去,所以也絕了出去的念頭。一連半年下來,也習慣了。可是如今她已經可以外出了,最近卻因腳扭傷的緣故在屋子裡頭待了兩個星期,外頭正是秋光爛漫時節,聽了蔣正楠的提議,錯楞過後,免不了有些心動的。
於是,望著他高大的背影,脫口而出道:“好。”
蔣正楠頓住了腳步,眉目在一瞬間舒展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