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間,她似乎聽到蔣正楠在問她:“你覺得怎麼樣?”許連臻慢了一拍,轉眸望著他,目光愣怔。蔣正楠鎖住了她迷離的視線,嘴角輕勾,似笑非笑:“璇璇說很久沒出去旅遊了,大家一起出去玩幾天,你覺得呢?”
許連臻垂下了眼簾,淺淺一笑:“我都聽你的。”她的聲音在不大不小的空間裡頭顯得輕柔至極,好似微風拂過樹梢,樹葉都舒服的發出“沙沙”的低嘆。
葉英章心裡一抽,彷彿有刀子在割肉一般,一種悶悶的鈍痛四散開來。她以前也是這般,一向都以他的意見為先,總是笑著回他:“好啦!我都聽你的。”只是物是人非,一切都已經結束了。她口中的那個人,再不是自己了。
蔣正楠眼角的餘光掃到了葉英章緊握成拳的手,滿意地在嘴角露出了一絲若有似無地微笑,抬頭道:“好。英章,要不……我們就這麼說定了。”
葉英章脫口而出道:“好啊。難得蔣哥這個大忙人都能抽出時間來,我自然沒有問題。”
雙方分別的時候,蔣正楠的手伸了過來,牽住她的。葉英章陰晴不定的視線明顯落在了兩人手上。蔣正璇的也是,但望向蔣正楠的眸光裡流露出來的則是“我懂得”的意思。
上車後,賀君居然還在。車子一路行駛,車廂裡頭一片靜默。最後車子停了下來。蔣正楠略轉頭,目光奇奇怪怪地落在了她身上。雖然只數秒,但電光石火間,他已收回了視線。許連臻一直坐在另一側的門邊,手緊拽成拳,如果可以,她幾乎想遁土隱身。
蔣正楠推門下車。車門一開,無孔不入的冷空氣如弓箭般在第一時間湧射了進來。許連臻驟然打了一個冷顫。
蔣正楠淡淡地吩咐道:“把許小姐送回海邊。”
許連臻心底一鬆,看來她的第一次出場算是順利謝幕了。
這也是她第二次見到葉英章和蔣正璇。席間兩人雖然交談不是很多,但蔣正璇總是不停湊過去細語喃喃,嫣然嬌笑,怎麼看也是一對登對之極的情侶。
他與她再遇後,從未提起過蔣正璇的一字半句。很多時候越是避忌越是有問題。但就是因為葉英章的從未提及,所以她現在反而相信蔣正楠說的,雙方之間的父母之間早有了結婚的默契的。
那麼,那個時候他對她的糾纏,以後後來她扭傷時候的照顧,想來不過是出於對她的內疚和同情而已。
許連臻抱著小白驀然苦澀無聲的笑了出來。所有的一切不過是可憐她罷了!
房間裡開足了暖氣,可是她還是覺得那般的冷,似在寒風呼嘯的原野之上,整個人被風吹打的瑟瑟發抖。而小白是這天地間唯一的溫暖源泉。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緊緊地抱著它,抱緊點,再緊點……
冬日的陽光本就稀薄,探入鐵窗更是少的可憐,淡然然地幾束,若有似無地打在牆面上。那日,警察隔著鐵欄叫她:“許連臻,出來。”她恍恍惚惚地抬頭,被耀眼的陽光蟄痛了雙眼,又迅速低了下去。出了鐵欄門,警察拿出了手銬替她拷上。
金屬的手銬,冰冷冰冷的,她至今依舊記得戴著的那種感覺,可以滲透至骨髓的寒。
她被帶到了一間小房間,有人已經在等她了。這個人她不認識,後來也再沒有見過。他站在視窗,背對著她,光束打在他身上,像是在發光。
他一直沒有回過頭來,聲音冷淡之極:“許小姐,我是奉命而來。想請你答應我一件事情?”
她站著,眯著眼睛望著他的背影:“你是誰?”
那人道:“我是誰並不重要,你也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一件事情就行了。”
她問道:“什麼事?”
那人道:“記住了,不要見葉英章!”她怔在了那裡,半天沒有說話。她這時殺了葉英章的心都有了,還見他!
那人繼續道:“記住千萬不要。如要你見了的話,沒有人可以保證你父親會在牢裡面出什麼事情!”
她身子猛地打了個冷顫,骨子裡發抖:“你什麼意思?”那人還是保持地如常語氣:“我並無任何惡意。只是很簡單的想讓你記住,牢牢記住我跟你說的這件事情而已。”
那人說完後,也沒有要她有任何表示,直接讓人帶走了她。那人是那般的篤定,她不會再見葉英章的。
的確,從此之後,一直到出獄,她再也沒有單獨見過葉英章。就算出庭受審的時候,她也沒有再瞧過他一眼。
許連臻抱著小白,溫暖的感覺那般的真實。她緩緩笑了出來:“小白,我們不要別人可憐……不要別人的可憐,對不對?”小白望著自己的主人,“汪汪”了兩聲,像是應答。
她伸手擦去了臉邊無聲流淌的溼潤之物,燦爛地朝小白道:“來,小白……我們去洗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