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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蔣家這個時候,則正是大團圓的光景。

蔣父平日裡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但每年這個時候蔣家的團圓飯是雷打不動的。

按規矩,吃好飯是拿紅包。蔣正楠雖然三十出頭了,但因未婚,蔣父蔣母還是照規矩給了他紅包。但他也亦包了給父母。蔣正璇當然是全家最幸福的一個,每年這個時候拿紅包都拿到手軟。

蔣正楠見她洋洋得意地樣子,便笑眯眯地逗她:“說不定我們家璇璇啊,今年是最後一年拿了,所以哥今天特地給你包了個特大的給你。”

按洛海市的規矩,女孩子一結婚就算是真正大人了,不能再拿父母老一輩的紅包了。

蔣正璇自然聽得懂大哥的意思,嬌羞地低下了頭,紅紅的小嘴一嘟:“爸爸,媽媽,大哥欺負我!”

蔣父蔣母含笑著望著一雙子女,滿足之情溢於言表。

對於葉家的葉英章,他們從小看著長大,知根知底,所以對他和女兒的事情也樂見其成。倒是兒子,也老大不小了。

蔣兆國和陸歌卿對望了一眼,對兒子的脾氣自是瞭如指掌,他的事情啊,可真是個老大難的問題了。

許連臻倒是沒想到大年初一見的第一個人便是蔣正楠。由於凌晨才睡的緣故,醒來的時候也已經極晚了。

以往每年年三十的晚上,她都是整夜不睡的,倒也不是守歲,是陪父親去五福市的法華寺燒頭香。現在想來,那個時候的父親雖然嘴上從不漏半點口風,但心裡頭估計還是誠惶誠恐的吧,怕有報應,所以每次燒香拜佛捐錢,都是極虔誠極虔誠的。

那個時候她不懂,有一次還笑話他:“爸,你這麼大個人了,還信這個!”

許牟坤聽了,難得的對她沉下臉來,訓斥著道:“你一個小孩子懂什麼。”說著,還會朝佛像多拜拜,“小孩子不懂事。菩薩您大人有大量,宰相肚裡能撐船。我給她多磕幾個頭當賠罪。”

一晃,真的只是一晃,人生都已經顛覆了。

她洗了把臉,瞧見鏡子裡頭的人,大約是昨晚大哭的緣故,眼皮腫腫的,像顆小核桃。

大年初一的,好氣色才會有好兆頭。雖然她不大信這個,但是今天終歸是新年的頭一天。她的目光落在了大理石臺上擺放的彩妝上。

略刷了點睫毛膏,塗了點眼影,還在唇上點了點唇蜜。氣色果然一下子亮了起來,她扯了扯嘴角,鏡子裡頭的人也清清一笑。

許連臻抱起了小白,低低地問道:“小白,好看嗎?”小白耷拉著腦袋,半天沒有吭聲。她嘆了口氣,汲著拖鞋,慢慢地出了房間。

她的腳步在樓梯上驟然停頓住了。

有人雙手枕在腦後,腳擱在几上,閒適愜意地靠在沙發上,遠眺著一望無盡的大海……

許連臻反射性地僵硬了起來,發現這人正是別墅的主人!。

她腦中一剎那空白,也沒有時間去想他這麼一個大忙人,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她唯一的反應就是小白抱緊,拔腳轉身要回樓上房間。

那人似乎還沒有發現她的存在,繼續維持著舒服的姿勢。

她才跑了幾階樓梯,只聽那人的聲音淡淡懶懶地從身後傳來:“反正該發生的都發生了,不該發生的都已經發生了。你身上我該看的,不該看的,都已經看過了,還躲什麼?”

許連臻這才止住了腳步,緩緩地轉身,一臉地戒備:“姓蔣的,你到底想怎麼樣?”賀君一直叫他蔣先生,羅嬸都是。所以到目前為止,她還真的不知道他的全名是什麼?

蔣正楠沒有說話。室內一片安靜。

她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事情會發展到這樣子的情況!

本來她去年就會大學畢業,然後跟大家一樣找一份勉強能餬口的工作。也或許會按父親說的,你喜歡就開家咖啡店,不想工作,就在家裡玩好了……可是,可是,一切都已經不是原先預計的樣子了!她畢不了業,甚至還坐了牢……她被他關在這裡,然後……

為什麼會這個樣子呢?有時候,她真的好希望這只是她的一個惡夢。醒來,發現一切如舊。

那日她在別墅,望著樓下枯黃的草坪,有想過跳下去會怎麼樣?可是理智告訴她,什麼也不會改變。父親不可能從牢裡出來,一切都回不到過去……跳了也是白跳!

她以前總以為情到深處,她會把第一次給葉英章的。現在想來當初若是給了葉英章,那真的叫是可以拿塊豆腐撞死了。所以和這個人,至少比起葉英章來,還不是最讓人難以接受的。

她望著窗外一望無際的海面,悲涼地安慰自己,反正已經再沒有可失去的了。多有阿Q精神啊!她對於這既成的事情,甚至比上次坐牢接受的更快。

據說人生是一個拋物線,這三年多來,她反正已經跌到谷底了,大概除了死亡外,再糟糕也糟糕不到那裡去了。

既然他不說話,她又何必奉陪呢。她抬腳上了一級樓梯。他的聲音才不急不徐地傳了過來:“在這裡住的還習慣嗎?”

許連臻咬緊了自己的嘴唇,沉默不語。不習慣,他就會放她走嗎?習慣了,又怎麼樣,難不成他準備讓她待一輩子!

蔣正楠不以為意地道:“我們談談吧。”她依舊不說話。他想談,她能不談嗎!

蔣正楠繼續著道:“我想讓你幫一個忙?或者說我想跟你做個交易。”

幫忙?他對她做這樣的事情之後,還妄想她幫忙!交易?她有什麼跟他好交易的。

她依舊一臉的戒備,冷聲道:“你想做什麼?”

可他的聲音卻是一本正經的:“我不是說了,我想你跟做筆交易?”

沉默片刻,她才終於開口:“什麼?”

蔣正楠緩緩地道:“那我就開門見山了。你父親現在在牢裡,聽說是無期。這裡頭的情形,就算我不說,你也清楚的很。這麼多年,若是裡頭沒個人照應,你父親在裡頭日子怕是不好過……”

許連臻回過了身,眼裡的憤怒一閃而過,隨之洶湧而來的是不安無助。

蔣正楠自然已經將她各種細微表情盡收眼底。他閒閒一笑,他知道他已經贏了。對於她來說,這個世界上唯一在乎的人只有她父親,唯一想保護的人也只是她父親。

許連臻目光冰冷地望著他:“蔣先生既然說是開門見山了,也就不必跟我兜圈子了。請直接說重點吧。”

蔣正楠站起了身,目光清冽,對著她,嘴角輕扯,露出一抹若有似無的微笑:“配合我演戲,直到葉英章死心。而你得到的好處,便是一筆足以讓你生活無憂的錢款和你父親在牢裡的舒心日子。”

冬日的陽光將空氣中的塵埃細緻分離,光線打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明暗不一。

許連臻低頭,時間靜止。蔣正楠看到她微垂著羽睫,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自己秀氣的鼻尖上,彷彿定格了一般。

蔣正楠放緩了聲音,像似誘哄:“你只需幫我讓葉英章死心,讓他娶我妹妹。”

又是好半天,她冷漠地抬頭,聲音略帶了一絲嘶啞,緩緩開口道:“蔣先生說話算話?”

蔣正楠站在原地,不緊不慢地道:“只要你做到,我一定實現我的承諾。”

許連臻“嗤”一聲冷笑,緩聲道:“蔣先生,你要明白,我能做的並不多。葉英章最後要娶誰,不是小小的一個我能決定的!”

蔣正楠的目光定定地落在了她粉嫩的唇上,似躊躇了一下,好一會兒才點了點頭,一錘定音:“好,只要葉英章對你死心就行。”

許連臻抱緊小白,指尖掐在掌心,銳銳地疼。半晌,她靜靜地道:“好!”

最後,蔣正楠轉過身,抓起了扔在木几上的車鑰匙,離去。

冬日清淡牽約的陽光將他高大修長的身影拖曳在了原木色的地板上。

許連臻一動不動地望著地面,直到那抹身影消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