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邊的榕樹上,知了在聲聲叫著夏天,這是羅大佑童年裡面的歌詞,也是我童年的寫照。我兒時是基本不生病的,只記得打過一次屁股針。而我弟從小體弱多病,經常記得我母親帶著她去大隊衛生院打針。進入縣城讀小學也只感冒了一次。
有天放學回來,我母親拿給我一包白底紅字的零食,上面寫著北京泡麵。那天晚上,我媽睡著了,我把泡麵倒在書上,一邊小心吃著,一邊做作業,那晚我家還點著煤油燈,那刻我覺得,北京泡麵比肉都好吃,所以想慢慢享用,伴隨著煤油燈,大概凌晨了,我把作業寫完了,然後才睡去。
每個春夏秋冬入了學的孩子,都有暑假和寒假,相比沒入學之前,玩樂的時間少了,但是也意味著我們可以玩的東西多了,可以走的更遠了,比如在各個村莊間轉。
在我沒入學之前,唯一的樂趣就是擁有一部童車,那個還是我家親戚送的,
那個時候每次吃過早飯,我姐就會準時把我抱進那個童車,推我在我家道場右邊下面的坡上玩,我覺得我小時候還是挺膽大的,那個下坡路有接近50度,長有八米左右,關鍵是童車還沒剎車,我姐會先把我推到坡的頂端,然後鬆手,當快到地平面的時候,我就用腳當剎車,
我享受那種刺激的快感,那個時候我應該在五歲左右,因為只有那個年紀四肢才開始有些力量。
龍家村過年的習俗,除了打餈粑,做肉糕,殺豬,每到年前村裡的大池塘會盛產草魚,
村裡的宗長會號召大家把魚打出來,然後以抓鬮的方式,把這些魚分發到每家每戶,有一年
我代表我家抓鬮,抓到了最大的一條草魚,那一年我們家也過了一個肥年,我到如今都非常感念那位龍家村的祖先把魚苗放進了水裡,造福了龍家村百姓。隨著全球氣候變暖,這座池塘,水越來越少,接近乾涸。隨著大批青年湧入城市,長著也不再依賴池塘,導致汙染越來越嚴重。
1995年夏天,我家後面有條路,路上面有條堤岸,堤岸中間是條溝渠,那條溝渠是灌溉龍家村所有的農田的。是決定秋後大家收穫的關鍵,有一天我和龍軍,跑到溝渠裡游泳,那條溝渠僅能容下一個7歲小孩子身體的寬度,當然我和龍軍一個在前面,一個在後面,我們只穿條短褲,躺在溝渠裡面,就能流動,因為溝渠的水是流動的,而且水流湍急。一次無意中我們在溝渠裡面發現了小魚和小蝦,每次放暑假我們都會在裡面泡澡還能捉小魚小蝦,快樂無比,而那一年距1997年長江爆發大洪水僅兩年。
不記得是什麼時候,但一定是在農村九年裡面,我九歲前,1997年前,我家突然來了個大傢伙,後來才知道那個叫二八大槓,也叫腳踏車,一天上午,那天上午很熱,我母親在家門口洗衣服,也沒人教我,我一個人把我家二八大槓推出來,想學著電視裡面騎著他,但由於我太矮了,我只有左腳踏在左邊踏板上右腳用力瞪著地面,雙手扶著左右把手。剛開始蹬了幾圈發現可以單腳站在踏板上,車子就可以行走。然後我試著把右腳伸進那條大槓下面,開始雙腳踩左右踏板,沒想到一次就成功了。我學會騎二八大槓,前後不超過10分鐘。我高興的告訴我母親我學會騎車了。
小孩子,在玩了一件事多了就會想著去玩其他的,我和龍軍去過其他村莊的果樹上,偷過蘋果,那是一種很小的蘋果,而且是青蘋果,現在很少看到那種蘋果,就算看到了,估計也找不到那種味道了。還和其他小夥伴玩過玻璃球,去地裡偷過別人家種的紅薯,但是小時候我一直學不會玩彈弓,也怕蛇。
1996年夏天,第一次離開龍家村,是我放暑假,一天晚上,村裡幹部要徵糧,那個時候每家每戶都要上繳一部分糧食,因為我之前父親在村裡當過一段時間會記,那天晚上我父親從宜昌回來處理徵糧的問題,和村幹部,因為數量的問題發生了矛盾,結果雙方打起來了,我家還是少交了一點糧食。我家父母生了三個小孩,因為我爸之前是會計,也知道我爸脾氣不好,罰款也少交了。那天晚上父親和村幹部打完一架後,回到我家道場下坡路上面那顆很大的榕樹下面蹲著,從口袋裡掏出一盒白色硬紅塔山,拿出一根用火柴點著,抽著了,等了很久,他說了一句,泉兒(那個時候我名字叫龍泉,是我爸取得,我後來改成龍全良的)跟我去宜昌玩玩吧,那次我第一次看父親抽菸,然後我說嗯。然後我半夜和父親從家後面那條小路,兩個人烏漆摸黑的走著,那晚蚊子很多,我們就這樣走著,中間他和說了很多話,我一直回答嗯,其他一句沒說,我兒時是非常懼怕父親的,走了很久我們進入了麻城縣城,在麻城商場附近老汽車客運站坐的車,我看著縣城繁華的景象,跟農村真的不是可以同日而語,
我坐上車後,發現父親不見了,不過我也沒慌,那個時候我已經有八歲了,我坐在大巴上看著這個人很多的縣城,心裡生出了好多好奇心,為什麼這裡有這麼多招牌?為什麼這裡的人的衣服那麼多顏色,一切是那麼吸引人的,當我思考到一半時,我父親給我拿了一袋東西給我,父親說,泉兒,吃吧。我拿過來先看了看,一個是樂百氏純淨水,一袋是透明袋包裝的,
上面沒有任何字,大概十公分,連著一起,但中間有個凹下去的線,但沒斷,上面是黃色,旁邊是白色的,底下也是白色的,長方形的,我看了一下想,管它了,先咬了一口,沒想到這世界還有這麼美味的東西,有點像饅頭,但是比饅頭鬆軟,比饅頭甜。但是咬太大口,容易粘牙,我笑著問父親,這個是什麼?他說這個是麵包。我狼吞虎嚥把它都吃完,生怕別人搶去了,因為我看見旁邊人很多,但是當我打嗝的時候,旁邊的乘客看向我,都笑了,我這下也放心了,然後喝了一口樂百氏。很快我在幸福當中睡過去了。可能昨天晚上陪父親走路
走累了,睡了好久,突然聽父親說,泉兒,到了。我醒過來,這時我已經進入了宜昌汽車客運站了。
1996年,宜昌正在修築三峽大壩,這是個浩大的工程,也是個21世紀前一個偉大的工程,是利國利民的,那麼修築三峽大壩就會有很多工人,而工人吃飯就需要一個大食堂,我大姨媽就是這個大食堂的負責人,而我父親就是在我大姨媽的幫扶下進入這個大食堂工作的,而我四舅伯也在這個食堂,這也是後來奠定我四舅伯和我父親從事了一輩子的餐飲生意,而我四舅伯中間也開過麵包廠。
我和我的父親在一個單人宿舍裡,那天,我第一次吃上肉包子,據我父親後來回憶,那邊的同事,都很喜歡我這個靦腆的,害羞的,愛笑的小男孩。
據我父親後來回憶他是在一群人中和另外一群人鬥毆,警察來了,他跑了才離開宜昌的,
不過他在宜昌學會了做早餐和中餐。在宜昌度過一個暑假後,父親把我送回了龍家村,這次回來沒待多久。
1996年秋天,我回家看見我爸準備著行李包,那個包是橘黃色的帆布材質的,坐在客廳門口一張椅子上,滿含淚水,但沒有聲音,我奶奶坐在客廳上方。第一次看父親流淚,我一句話沒說,我已經不記得父親那次和奶奶的對話內容了,只記得他流淚了,然後沒過多久又外出打工了。
1997年春天,放暑假,臨近過年,好多大叔大伯來我家,這個時候豬圈已經拆除了,剩下的是一個石窩,那個石窩就是我們湖北麻城過年的兩大特色,肉糕和餈粑(南方也叫年糕),餈粑必用的工具,首先做餈粑,先要用糯米在蒸箱裡蒸熟,蒸熟後的糯米產生了粘性,然後我們會把每個蒸箱的蒸熟的糯米倒進石鍋裡面,用木棒人工攪拌,大概需要四五個中年男子才能攪動這個蒸熟的糯米,蒸熟是為了使糯米可以食用也是為了增加粘性,攪拌是為了增加它的密度,直到他攪拌至冷卻,然後幾個中年男子把它用木棒撐到木板上,然後用木棍擀成又直又平的狀態,約一公分左右,然後用刀把它切成正方形或者長方形均可,這時可以直接食用,又甜又糯,多的可以放在注滿自來水的大缸裡面,保證它可以長期儲存。一般過年食用,可以烤著吃,也可以做菜,也可以放在米酒裡面。我最喜歡的做法就是放在米酒裡面。
因為放在米酒裡面,米酒本來就是甜的,再加上餈粑的甜糯,更是美味。然後那一塊塊餈粑又像麻將一樣,又像方塊的雪花一樣。甚是唯美。
陽曆1997年7月1日 香港正式迴歸祖國,用了99年。鄧小平同志的一國兩制的國策被完美執行,歷史值得銘記,這一刻我們國人等待了太久了!
也是這年夏天,是我在龍家村度過的最後一個夏天,那年夏天也是我放暑假的時候,在蔡家灣小學二年級畢業,放暑假的一天我母親那天打扮的很美,那一年,她31歲,烏黑的一頭秀髮,超過肩膀,她那天對我說,泉兒,我帶你入城(就是進入麻城縣城),這一去,以後就沒有在龍家村度過一個春夏秋冬。我結束了在農村的童年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