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但林絮下車一看,別墅裡的燈,竟然都還亮著。
她垂下眼簾,有些狐疑的抬起步子走上臺階。
才走到門口,就聽到裡面傳來質問聲,林絮心下一凝,已經暗暗猜到了是什麼事情。
“你成天跟這些人糾纏不清,深更半夜的還不知道避諱,讓顧晨許送你回家。”
“名聲臉面都不要了是嗎?”
陳天逸正坐在沙發上,拍著茶几,怒聲質問著站在前面的陳音音。
陳音音像受驚的小兔子,埋著頭,死死的摳著自己的手指,一雙眼睛通紅,泫然欲泣。
林絮刻意放輕腳步,慢慢踱過去。
卻不想還是被陳天逸一眼看到。
“你看看林絮,她辛苦工作到現在才回來,也沒喊過一句累,你再看看你,除了吃飯逛街看電影,你還會幹什麼?”
這話一出口,連林絮都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她知道,因為綁架的事情,陳天逸心裡有氣,可這也太誇張了。
陳音音顯然也被這句話傷到了,倔強的抬起頭來,壓抑著哭腔,喊道:“她林絮才不是什麼好東西!”
“搶走宋司宴,吊著沈倦,裝柔弱扮可憐,實際上比誰都壞!”
“混賬——”
陳天逸動了氣,直接一巴掌扇到她的臉上。
陳音音被打懵在原地,捂著半邊臉,不可置信的看向陳天逸。
她不明白,爸爸這是怎麼了,為什麼這段時間對自己這麼疾言厲色,甚至還為了林絮動手打她。
“怎麼了,怎麼了這是?”
樓上的陳夫人聽到動靜趕緊下來,慌慌張張的披著披肩,趕到陳音音身前。
她心疼的摸了摸陳音音的臉頰,轉頭,嗔怪的看著陳天逸,“你這是幹什麼?”
“孩子有錯,說幾句就是了,動什麼手呢?”
陳音音一聽,瞬間覺得有了倚仗,眼淚立刻盈滿,旋在眼眶裡打轉。
顧忌著陳夫人這幾天身體不好,陳天逸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悶頭坐下。
氣氛有點僵。
林絮卻也不想攪進這潭渾水裡去,只輕聲開口:“爸、媽,我先上樓睡覺了。”
雙方都點了點頭。
林絮便徑直繞過她們,上了臺階。
···
經過幾天的觀察,林絮已經無比確定,陳天逸對陳音音的不滿,已經快達到了一個極限。
有一天回家,他突然提出,要給家裡請幾個道士。
林絮不明所以,問為什麼,他卻沉吟了半響,說:“你媽媽的病,斷斷續續的一直不能好,請醫生來看,又說只是小感冒···”
“我這幾天,也是莫名其妙的腰痠背痛,哪哪都不舒服,我的意思是,請幾個道士來看看,怕別是招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吧。”
“爸,這都是封建迷信,怎麼能信呢?”
林絮心裡有了考量,但嘴上還是不免要試探試探。
陳天逸態度卻不容置疑。
“我們家,這段時間一直不太順,請個道士來看看,我覺得沒什麼不好的。”
“公司上市的時候,都還要燒燒香拜拜佛呢,也不算什麼迷信,許多事情,就是圖個安心而已。”
“你也別勸我了。”
“這段時間,有空多回家看看你媽媽。我看她啊,病的是越來越重了。”
說完,陳天逸就撐起身子,走出了門外。
林絮坐在原地,呆呆的看著,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想過無數種陳天逸報復的方法,卻怎麼也沒想到,會是如此詭異的一種。
三天後,林媽媽病癒出院,林絮和陳音音,一早便起來去醫院接她。
林絮本來想多留她在江城住些日子,好觀察下後續恢復情況,但林媽媽堅持要回老家,她便也只好做罷。
“媽,你回去的路上小心點啊,有什麼問題隨時給我打電話。”
陳音音一路攙著林媽媽,殷切的囑咐了許多,直嘮叨到人進站了才勉強消停下來。
林絮不住冷笑,知道她假惺惺做樣子,卻也不想在媽媽面前,鬧起來讓大家難堪。
她騰出手,把行李箱上的一包東西,交給林媽媽,說道:
“媽,這是我給你買的一些零食,都是你平時喜歡吃的,要是在車上餓了就吃點。到家了記得給我來個電話。”
林媽媽眼窩一熱,忙低下頭,“哎,好、好···”
“一一啊,你們好好照顧自己,媽就走了啊。”
她說著,提起行李箱往檢票口走去。
林絮站在原地,和她揮手告別,目送她離開。
等人徹底匯入人海,她才戀戀不捨的轉身。
陳音音卻語帶譏諷。
“真是會做戲啊。”
“林絮,你這麼上趕著表現,是有多怕自己落下個不孝順的名聲啊?”
“我只是做一個女兒該做的而已,落在你眼裡,就變成上趕著了?”
“陳音音,有句話說的真沒錯···”
她這樣說著,走到她旁邊。
“心臟的人,看什麼都髒。”
說完,她便挺胸抬頭,看都不看對方一眼的,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去。
陳音音氣的跳腳,卻也拿她沒辦法,只得亦步亦趨的跟著,回到陳家。
剛一進門,就感到一股低氣壓襲來。
抬頭一看,客廳裡的一切都和之前沒有什麼分別。
只有陳天逸,面色凝重的坐在沙發上。
陳夫人病容憔悴,卻還是強撐著倚在扶手上,虛弱的喘著氣,整張臉上都沒有什麼血色。
“爸,這是怎麼了?”
陳音音最先開口。
陳天逸於是抬頭,直直的目光,像利箭一樣朝她射來。
陳音音被猛不丁嚇了一個激靈,心裡那股濃烈的不安更加嚴重。
“今天,高人來家裡看過了。”
“他說,這個家裡有人和你媽媽的命格相剋,所以你媽媽的病才會一直不好。”
“什,什麼?”
陳音音後退半步。
“我拿家裡所有人的生辰八字請他看過了,只有你,有問題。”
最後三個字,陳天逸像是刻意強調什麼似的,加重了語氣。
陳音音徹底慌了。
“爸,你怎麼能信那些子虛烏有的事情呢?”
“我跟你們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一直都好好的,怎麼可能命格相剋?”
“再說,林絮才是新來的,要有問題,也應該是她才對。她向來就和媽媽不對付。”
“大師是不會算錯的。”
陳天逸面色陰沉,唇角抿成一條直線。
顯然,已經到了不耐煩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