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伊假模假樣地行禮,嗓子都掐了起來:“多謝宋將軍護送。”
臉上的神情一萬分嫌棄。
宋寒松一把給她拎了過來,“這麼不想回家?我們大可找個沒人的林子徹夜長談。”
白伊規矩了,撒腿就跑。
不情不願的回了丞相府,卻沒急著睡覺。
少女輕掩窗紗,捧著一盞油燈點燭。
屋內亮堂許多。
少女側頰被照的明晃晃,口中唸唸有詞,“此事一是害了世子,二是向宋寒松潑髒水,若是論到權謀,太僕家頂多是名聲不好,女兒真真是無辜牽連,廷尉府怕是要被笑話好一陣子。”
她在桌前踱步,手中油燈都忘了放下。
“打壓秦世子和宋將軍府,何人得利?”白伊細細思索,連自己家都沒放過,“丞相府確實也得利,這秦世子不牽扯官場的,難道也是被無辜牽連?”
她將油燈放下,透過薄紗看不清夜色,正如隔著皮囊猜不透人心。
少女往榻上一坐,被思緒折騰得半分睡意也無。
白問山推門而入,“白伊你怎麼回事?怎麼自己回來了不說一聲?”
開口就是大聲責問。
“知不知道我和阿蘇找你很久?”白問山氣急敗壞,臉上紅暈都沒消,看來也被灌了不少酒。
白伊不甘示弱,“你是不是訓斥阿蘇了?我跟你說阿蘇是我的人,不許你訓她!她可怕你了。”
白問山略有心虛地擺了擺手。
白伊聲音放輕,走近道,“事急從權,此事是我不對。”
下一秒聲音又提了起來,“白問山你又怎麼回事?你和秦世子不是稱兄道弟的麼?你怎麼不看好他?”
“啊?”白問山的頭暈乎乎的,完全摸不著頭腦。
“算了算了。”白伊看到兄長那不爭氣的樣子就無奈,轉而詢問道,“廷尉府和將軍府是不是向來交好?”
白問山下意識點頭,“是啊,怎麼了?”
哦,那還有挑撥離間一層關係。白伊暗想。
“無事。”她把渾身酒氣的人推了出去,果斷關門,“我要睡覺了快走吧。”
白問山敲了幾下門,罵罵咧咧地走開了。
“親哥哥,利用完就扔。什麼人啊。”
男子打著哈欠回房。
*
翌日。
宋寒松與十七在竹林見面。
“還有人在查此事?”宋寒松冷眸凜凜。
“回少主,是秦世子的人。”
宋寒松臉色鬆了幾分,“那報信的僕人可找到?”
“應是廷尉府本家的僕人,只幫客人傳話。”十七低下頭,“此人目前不知所蹤。”
“將軍府招惹人我不意外,你說秦世子是惹了誰?”宋寒松像是在自言自語。
十七隻道:“屬下不知。”
宋寒松長劍出鞘,刀光忽現,斷了一根長得正茂的竹子。
“質地尚好。”她點了點頭,“早年聖上賞賜的府邸一直空置,找人砍些竹子做些桌椅放去院中,順便打掃一下。”
十七雖不解,但也沒多問,“……是。”
少主的心思,不是他能揣度的。
十七本以為這是要對哪個世家大族下手的預兆,沒曾想思緒如此跳脫。
宋寒松去了雜枝,折下一片竹葉放在嘴邊。
沒吹響。
她想起河畔邊,白衣少女輕銜竹葉便能流傳動聽旋律。
倒像個文人,盡會些花式子,美其名曰風花雪月。不過中看不中用。
那時她就覺得隱隱作痛。
她第一次看到滿地殘屍,第一次望見長街花樹開到天際,第一次下跪受賞領聖旨,都覺得疼痛。
凡美好至極悲哀入骨的,她都會敏銳的捕捉到那種疼。因疼痛,才能銘記。
若不動容,也只剩遺忘。
無塵的白,總是顯眼到令人刺痛。
宋寒松閉上眼。
念頭一轉,眸中的悵然凍結成霜。
“若夷國反了,秦世子會反麼。”
不像是問句,也許她心中有一個答案。
十七沉默良久,“依屬下看,秦世子心中有是非,榮國無意,夷國貪婪,世子縱容立場艱難,怕是不願為任何一方所用。”
宋寒松將竹葉隨手扔下,“獨善其身未免天真,自會有人逼他選。”
風驚竹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