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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客醉

亭子附近的雪地裡,幾個白色小糰子滾來滾去。

白伊跑近,隨手拎起一隻。

只見陳康內裡穿著布衣,外邊卻套著華綢棉襖。

反觀董嶽知,裡頭錦緞棉衣,外套是件糙厚麻。

兩人穿的可謂不倫不類。

“換衣服了這是?”白伊笑著問。

三隻糰子立刻圍了上來:“先生好!”

“陳康說他冷,董嶽知說他熱,我就叫他倆換衣服了。”付曉晨穿著紅彤彤的小襖說道。

陳康有些苦惱:“大寒冬又過節的,還要上課麼?”

白伊敲了敲他的腦袋,“不上不上,介紹朋友。”

她把宋寒松拉過來,“這是宋公子。”

三人的目光聚焦,陳康上前一步,故作老成的打量到,“你也是先生?”

“不,我是大榮的兵。”宋寒松答道。

付曉晨去拉她的手,“好厚的繭啊!”

“噢——”董嶽知恍然大悟,“你就是那個難歸客吧?”

“什麼難歸客?”宋寒松任由付曉晨拉著手,問道。

“先生去年秋日作了一句詩,”董嶽知一板一眼地說,“血染青楓客難歸,百戰秋來……”

白伊一個手刀打上小男孩的腦袋,董嶽知立刻捂住嘴巴不說了。

“嶽知最近膽子大了不少啊。”白伊笑眯眯的,透著點威脅。

這董嶽知,剛開始看著靦腆乖巧,唯唯諾諾的,現在跟兩隻小鬼混在一起愈發膽大話多了。

“你們倆要是成婚了記得請我們哦。”陳康小大人似的說。

白伊在一旁笑,宋寒松則是正經說道,“我們不會成婚的。”

三個小孩搖頭嘆氣,一臉走著瞧的模樣。

一行人道了別,雪地裡留下兩道腳印。

白伊與宋寒松往西市街上走去,冬雪日,人影稀少。

“宋寒松,你會寫女書麼?”白伊看見一家筆墨鋪子,抬眸問她。

宋寒松搖頭。

“那我教你吧。”白伊似乎很高興。

“好。”她點點頭。

她在外征戰,學女書確實沒有必要。但是她想教,她願意學。

白衣少女伸出手勾了勾,滿臉驕傲,“拜師禮呢?”

宋寒松一愣。

“開玩笑的啦。”白伊收手。

不料宋寒松撂下一句“你等等”就跑沒影了。

白伊在原地一歪頭,在附近找了個避風的地方躲著了。

宋大將軍也有冒失的時候啊。

天上時不時飄下來雪花,少女抬頭:她不能真的提兩捆生肉來吧?

那個身影朝她跑近,白氣泱泱,手中提著紅布封口的陶罐酒。

她踏雪而來,伸出手,“喏,冬陽釀。”

白伊一挑眉,“你確定?”

同一種酒也是分高下品級的。比如從前白伊想給宋寒松嘗的冬陽釀,去除雜質,竹桶為器,入口清新宜人。

宋寒松提的這罐,一看就是劣酒。

“不接?”

白伊接了過來。

“嚐嚐。”這回是命令的口氣。

白伊開了罐,皺著眉頭喝了一口。

“咳咳——”她吐了一大半出來,“好辣……”

宋寒松拿過陶罐,大口灌了下去,抹了抹嘴又遞了回去。

白伊不甘示弱,捧著酒罐就是灌。

她喝到大口喘氣,對著宋寒松比了一個大拇指。

宋寒松臉上有笑意,輕的像雲像雪。

“我們冬日出征,都是靠這個暖身。”許是喝了酒,宋寒松的話也多了些,“那種花樣繁多、品質上乘,稀釋過的冬陽釀,就是專門做給你們這些貴公子貴小姐喝的。沒甚味道。”

“你別……別說,”白伊臉上紅了一片,“確實暖和。”

少女只覺喉嚨到胃像有火在燒,饒是她都不覺得冷了。

宋寒松一皺眉頭:糟了,不知她酒量幾何,喝醉了就不好了。

白伊伸出手揉了揉她眉間,神色焦急,“你別皺眉頭啊!我哪裡惹你生氣了?你告訴我,我一定改。”

她伸出兩隻手去揉她擰緊的眉頭。

“砰!”

於是陶罐摔到了地上。

“呀!”白伊的聲音更大,她後退一步,眼睛溼溼亮亮的,“惹禍了……”

雪的緩衝讓陶罐沒有碎片四濺,但酒水從碎隙中流了一地。

白伊看著宋寒松,滿臉的小心翼翼。

宋寒松安撫她,“別急,等我一會兒。”

她就近去了店面,給店小二塞了銀子,說道:“那邊碎了酒罐,麻煩幫忙處理一下。”

店小二看著手裡的碎銀,笑容滿面地應下來。

宋寒松回過頭找白伊,同她商量,“我們找個僻靜的小館坐一下。”

白伊似乎是酒勁兒上來了,只指著白茫茫的天空說道:“煙花!好漂亮的煙花!”

宋寒松深吸一口氣:嘗試過民主了。

她躬下腰,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上來。”

誰料白伊很是乾脆,一跑一跳就攬住了宋寒松的脖子。

宋寒松岔氣了一瞬。

她聽見白伊在她耳邊不間斷說話:“跟你說啊,自小燈會很少帶我出去的,我就躲在房間裡,趴在視窗上,看那煙火遠遠盛開。”

她伸出手在宋寒松眼前晃悠,“喏,一個手掌就遮得住。”

宋寒松彷彿看見一隻又肉又小的手在夜空中晃悠。

說話還不罷休。

她在風雪中張開雙臂,“飛啊——飛!”

宋寒松只得盡力穩住她。

一路言語一路走,宋寒松挑了偏遠些的茶樓,儘量避免遇見那些公子小姐。

走到茶樓時白伊已經趴在她背上睡著了。

宋寒松看著她裹在毛絨斗篷裡的小巧臉龐想:和鬧騰時簡直判若兩人,乖巧又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