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埋下的種子，她決定提前讓它破土而出。

“林姐姐在宮中辛苦，我幫不到她什麼，只能在宮外幫她探聽一些訊息。”葉清言說道，“如今林姐姐有了身孕，當務之急是取得皇上的信任，若這個訊息能幫到林姐姐就再好不過了。”

重明定定地看著她，眸光深沉。

“這個訊息你是從什麼地方得知的？”

葉清言笑笑：“訊息的來源我不能告訴林姐姐，但我能保證，這訊息有九成是真的。”

她抬起頭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我得回去了。”

說罷，她對重明行了一禮，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夜色裡。

重明在原地站了良久，一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不見，才拉起兜帽離開了。

回到宮中，他將葉清言的話一五一十對林知許複述了一遍。

林知許修剪著瓶中的花，待終於滿意了，才放下剪刀。

“果然是個聰慧的孩子。”她從重明手中接過帕子擦了擦手，“上回對她動手，已經疑心到我身上了呢！”

“怎會？”重明眉頭緊鎖，“莫說上次並沒有留下任何尾巴，單說今晚，她還告訴了奴才那麼重要的訊息，若她知道怎麼肯？”

“正是因為她知道我對她起了殺心，所以才特地告訴我啊！我和她，自始至終便是合作的關係，我想除掉她，一面是因為她是個隱藏的威脅，另一面則是因為我找到了比她更好的合作物件。”

“她透露了這個訊息，是為了告訴我，她對我仍有用處。”林知許輕描淡寫地說。

重明沉默片刻：“娘娘，不如讓奴才去殺了她！”

林知許詫異地笑了：“前次我提起的時候，你還不大同意，眼下她向我投誠了，你怎麼反倒想要殺了她？”

“正如娘娘所說，那孩子太過聰慧，留著這樣一個人，總讓奴才的心裡不安。”

他想起幾次見葉清言的情形，明明只是個孩子而已，可他卻看不透她的眼睛。

那雙眼睛看人的時候總是淡漠而疏離，裡面似乎盛滿了心事。

“如今她與我們是一起的，”林知許說，“三皇子、四皇子，還有如今記在皇后名下的五皇子，這些人都是懸在葉家頭頂的利刃，她只能選擇我。”

所以她即便知道我想殺了她，也不會撕破臉。

林知許端詳著花瓶，總覺得差了些什麼，拿起剪刀，卻一時間不知該如何修剪才好，最後只得又放下，惋惜地嘆了一口氣。

“皇上這些日子病得越發重了，除了日夜咳嗽，還添了心悸的症狀。”她摸了摸自已的肚子，“這樣下去可不行。”

“那娘娘是想要去查一查那塊石頭麼？”重明問。

林知許點點頭又搖搖頭：“單查石頭怎麼行？御書房裡那麼多東西，全都查一遍吧！”

重明應了一聲，低著頭退了出去。

林知許坐在窗前，抬起頭便能看到窗外的月亮。

“葉清言……”她喃喃道，“我能信你麼？”

……

“小言，小言，出大事了！”

葉俞言人未至聲先到，風風火火地衝進了屋，一屁股坐到了葉清言對面，抓起桌上的酸梅湯一口氣灌了下去。

“慢點喝，小心嗆著。”葉清言將另一碗遞給了跟在她身後的葉時言。

兩人的臉蛋紅撲撲的，顯然是頂著大太陽一路跑過來的。

“小言，出大事了！”

將空碗放到桌上，葉俞言興奮地說：“王家出事了！”

“王家？”葉清言問，“哪個王家？”

“就是那個與二叔交好的王家啊，賣藥材的！”葉俞言說，“錢德貴就是王家人派進來害二伯母的！”

“別亂說，”葉時言打斷了她的話，“錢德貴只是與王家有些牽扯罷了。”

葉清言叫素絹再去取些酸梅湯來，然後問道：“既然王家與二叔交好，又為何會害二嬸？”

“這個……”葉俞言卡了殼，只好去看葉時言。

“聽我娘說，是前陣子王家和咱們家鬧了些不快。”葉時言接過話頭，“去年京中來了一批從南洋來的商販，賣的一種叫做‘逍遙散’的東西，聽說服用下去之後人便會飄飄欲仙，忘了病痛。”

“那逍遙散賣得極貴，王家便起了心思，也想分一杯羹。”

“但那夥商販只收現銀，王家的錢又大都押在了藥材上，一時間挪不出來，便想著向我爹借一些。”

“我爹孃商議過之後，覺得那逍遙散不像是什麼好東西，自古以來能讓人成癮的，哪有什麼好東西？所以便不曾借給王家，兩家不歡而散。”

“葉家的鋪子一向是二嬸在打理，所以王家便恨上了二嬸？”葉清言問。

葉時言聳聳肩：“誰知道呢？興許吧！眼下還沒有那錢德貴受王家指使的確鑿證據，這些不過是我爹孃的猜測而已。”

“太惡毒了！”葉俞言忿忿地說道，“他們管二伯母借銀子，借是情分，不借是本分，他憑什麼怨上二伯母？不是他們的錢，他們倒是先惦記上了！”

葉時言悶悶地說：“可要是當初借了，我娘大約能順利生下妹妹吧？”

“不能這樣想，”葉清言安慰她道，“做生意一貫是有虧有賺，你想想這樣的人家，若是借了銀子給他們，他們將銀子賠光了，反過來還是一樣會怪二嬸的。”

“對對，”葉俞言附和道，“到時候他們怕是還要怨二嬸沒攔著他們呢！所以這樣的人家，出事就是活該！”

“王家出什麼事了？”葉清言問。

她心中已經隱隱有了猜測，果不其然，只聽葉俞言道：“具體犯了什麼事我不知道，但聽說宮中來了好多侍衛，將整個王家都圍起來了！”

“太醫院的藥，有些是王家送進宮的，”葉時言說，“興許是哪位娘娘服了之後，身子出現了不適吧？”

“我還從未見過這樣的陣仗呢！”葉俞言說，“王家上下十幾口人都被押走了，連王家那個年過七十的老太爺都被下了天牢。聽說天牢裡面沒人打點，那些獄卒會變著法地折磨犯人，可王家所有人都被關進去了，誰能給他們打點啊？那王老太爺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活著出來。”

活著出來？葉清言心中默默說道，怕是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