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了聽雨院，葉清言問起來的時候，綺羅沒好意思說自已也一頭霧水。

她只說李準恆在繡鋪裡花了不少錢，還送了她一柄團扇。

“這種時候，你還想著要他在繡鋪裡花錢？”葉清言不由笑道。

綺羅撇撇嘴：“奴婢是想著，萬一不成的話，夫人能多賺些銀子也是好的。”

“昨兒你還信心滿滿，怎麼這會兒又說萬一不成了？你若是不想給李準恆做小妾，我倒是可以再幫你尋一門別的親事……”

“奴婢一定能行的！”綺羅立刻改口道，“小姐放心便是，不出三個月，奴婢一定能讓他上門求娶！”

見她這樣堅決，葉清言便隨她去了。

晚上用過了飯，她藉口累了，早早便去睡了。

等天色黑透，她和錦繡換了衣裳，悄悄從狗洞溜出了府。

原以為前次被淮徹發現之後，這個狗洞怕是要被堵上，沒想到他竟沒往外說。

倒是方便了她半夜偷偷出門。

隋郎中的醫館距離葉府很遠，饒是她的腳程很快，也足足走了大半個時辰才到。

她抬手在門上敲了敲，聽見裡面隋郎中罵了幾句，沒一會兒門開啟了，露出的卻是何子業的臉。

見是她，何子業頓時一臉喜色。

“您前次吩咐的，我已經做完了，”他說，“接下來要什麼時候才能再見郡主？”

“不要急。”葉清言跨進了門，繞過地上一灘可疑的汙漬。

何子業不敢質疑，殷勤地給她搬來了一把椅子，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

“你的新身份記住了麼？”葉清言問。

“記住了，小的叫程煒，是陳太師的學生，家中富庶，雙親皆亡。”何子業說道。

葉清言點點頭：“記住便好。”

何子業小心地看著她的臉色：“您覺得……小的用這種態度對待郡主當真能行？”

“你若不信，大可以不必聽我的。”葉清言平靜地說。

“不是不是，小的絕對不是不相信您。”何子業連忙解釋，“小的只是想，郡主那樣尊貴的身份，只怕還沒有被人這般輕視過。”

“機會只有這一次，若是你能抓住，以後你便是郡馬，幽親王府的家業也有你的一份。”葉清言淡淡地說，“可你要是抓不住，你只能繼續回到從前的家裡去住，但這次你沒了娘，也沒了弟弟，你只能自已想法子賺錢，興許是做苦力，興許是當小廝。”

她抬眼看向何子業：“你敢賭一把，用自已的法子去試一試麼？”

何子業說不出話來。

他不敢，即便是他覺得自已是對的，也不敢將未來押在上面。

他的人生已經一塌糊塗了，不如按照眼前這姑娘的吩咐去做，那樣即便是最後一事無成，他也能將失敗推到她的頭上。

只看他的表情，葉清言便知道了他的選擇。

她沒再說話，走到那扇緊閉的門前，抬手敲了敲。

隋郎中又罵了幾句，猛地拉開了門，板著臉道：“在外面敲還不夠，如今還敲到了我的臉上來！說吧，你找我做什麼？”

葉清言越過他往屋子裡瞥了一眼，那張木臺上面擺著幾根形狀奇異的骨頭，她並不是很想知道究竟是什麼動物的。

“我來買幾樣秘藥。”她將紙遞了過去。

隋郎中眯起眼睛看了一遍，嗤笑了一聲。

“宮裡的人要？”他冷笑道，“樣樣都能殺人不見血，果然最毒不過婦人心。”

“哪裡比得過男人，男人毒起來可就要血流成河了。”葉清言淡淡地說。

隋郎中被她堵得說不出話來，走到角落裡一陣翻找，最後遞給她幾個小瓶。

“五百兩。”他說，“還有他，什麼時候走？”他指向正尷尬地站在屋裡的何子業。

“今晚便走。”葉清言隨口說道。

她收好那幾個小瓶，給了隋郎中一張銀票，對何子業招了招手：“你隨我來。”

明月當頭，葉清言帶著何子業一路走到了一棟宅子前。

“以後你便先住在這裡，”她說，“明日我會讓人給你送來生活所需的一應物品。”

何子業不敢多問，連忙應了。

葉清言又給了他一顆藥丸：“解藥。”

今日正好是第七日，何子業接過去，看也沒看便吞了，整個人長舒了一口氣。

他還當她忘記了，正想著該怎麼委婉地提醒。

“你這幾日先不要出門，一切聽我的安排。”

交代完他，葉清言便走了。

她又去見了重明。

將秘藥交給他時，她問起了林知許的身子。

“娘娘一切安好，”重明說道。“皇上很看重娘娘這一胎。”

葉清言笑笑，並沒有拆穿。

若是皇上當真十分看重林知許，她又何必冒著被發現的風險，弄來這麼多秘藥。

再想到慧倫公主的提醒，葉清言難免在心中暗暗警惕起來。

她知道林知許的太多秘密了。

“幫我買來這些藥的人明日就要離京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她的臉上露出些許歉意，“林姐姐若是還想要旁的，興許要多等一陣子了。”

“我會回稟娘娘。”重明說道。

見她沒有想要離開的意思，他揚起了眉：“葉姑娘可還有事？”

“是有一件，只是我不曉得該不該說。”葉清言躊躇著說道。

鮮少見她這樣的神情，重明不由得有了些興趣。

“葉姑娘儘管說，”他的神態溫和，“你幫娘娘良多，若是娘娘能幫得上忙，也必會盡力幫你。”

葉清言心下一哂，面上卻是一片感激：“林姐姐對我一直好得很。”

她湊近了些，壓低了聲音說道：“其實……是關於皇上的。”

“哦？什麼？”

重明問著，心中卻並無多少期待。

大約就是她從葉明善口中得知了些什麼，所以急著向娘娘邀功。

這孩子倒是個懂得審時度勢的，他漫不經心地想，只可惜是葉家人。

但葉清言的下一句話，卻叫他變了臉色。

“聽聞皇上自打過了年便一直病著，”她說，“我……興許知道是因為什麼。”

“你怎麼會……”重明坐直了身子，急急地想去抓她的胳膊。

她卻輕巧地往後避開，聲音更低了些。

“你回去告訴林姐姐，御書房裡有塊從天上掉下來的石頭，”她說，“林姐姐懷疑的毒，很可能就是下在那塊石頭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