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深吃飯很快，或許是實在不想多咀嚼，他放下筷子的時候，藺璟川剛低下頭，喝了一口牛奶。

面前的餐盤空空如也，幾條油漬橫在盤面，白熾燈下泛出光澤。

藺璟川吃飯慢條斯理，右掌纏著一圈繃帶，似乎嚼到什麼東西，眉頭很淺地皺了一下。

霍深理平校服，心裡存了些疑慮。

“昨晚謝謝你。”

人那紙巾擦了下唇邊，眼皮都沒抬：“不客氣。”

應該問一下為什麼要把他帶回這裡。

一定是另有話要說，難道是昨天人多耳雜……

秉持有話直說的原則，霍深開口：“為什麼，不把我送回家？”

為什麼，要把我帶來你這裡。

藺璟川神色僵硬了一瞬間，摺疊起餐巾紙，丟進紙簍：

“我沒辦法。”

什麼叫沒辦法？霍深不著痕跡地摁了一下大拇指。

這是他在w組織裡即將執行任務時的下意識動作，用以緩解緊張。

連他自已都沒發現，自已的情緒會被牽動的這麼明顯。

“你的辦法太多了，藺璟川，你有話現在都可以說。”

這個世界和平得詭異，和平到他都懷疑係統失效了。

藺璟川面無表情地站起身，面無表情地扣好領子，面無表情地迎上霍深的眼睛：“我能有什麼辦法？”

他深吸一口氣，眉眼間的愁緒化開得更濃郁。

霍深眨了一下眼睛，一瞬間屏住呼吸。

要說了嗎。

他又想起藺璟川湖藍的眼睛，瞳色淺淡。

下一秒，聲音響起了。

“我沒找到你的鑰匙，不能把你留在連櫻家裡，他們幾個喝的爛醉，現在都躺在張勁希家……”

說罷，他想起什麼不好的回憶似的，隱隱發覺屋裡還有沒散完的酒臭味，於是拉開了窗戶。

霍深的表情產生了一絲裂痕：“所以……”

“所以，是我把你們一個個扛回去的。”藺璟川頭痛道，“滿意了嗎？現在，從我家出去。”

霍深出現在門外時，摸了一把兩隻褲兜。

果然，沒找到鑰匙。

大機率是落在教室裡了，等下回去找找吧。

藺璟川真的什麼都忘了？

還是說，這個藺璟川不是他認識的那個藺璟川。

他對道路的敏銳度還在，走過一遍的路不用記第二遍。

循著感覺在心裡展開一幅平面圖，霍深抄了幾個近道，其中包括翻牆和踹開小巷子裡的一系列雜物，翻上翻下到達校門口時，時間還早。

他不打算直接回教室，四處探查一下，說不定有什麼意外發現。

教學樓正對著的一棟樓，一樓的窗戶開著，外面散著幾張白紙。

霍深撿起看了一眼，是昨天的檔案。

緊貼窗戶，霍深聽見屋內傳來訓斥的聲音：

“昨晚是誰負責鎖門的！不知道關窗戶嗎？這麼重要的個人資料，一點腦子都沒有！”

“是……是物化班的。”屋裡有女孩戰戰兢兢的聲音傳來。

“把人叫過來，太不像話了！”

“好的老師……”

女老師的聲音陡然轉了個調：“你先去窗戶外面把能撿的撿回來！”

聲音離視窗越來越近，霍深四下看了一圈，辦公室在一樓中間，沒有建築物或者拐角可以藏身。

他乾脆彎下腰，裝作路過的好心同學，撿起地上的檔案。

“你看看……呦，男同學，霍深啊？”女老師推了一下無框眼鏡，像見到不得了的人似的。

“真難得你沒遲到，去把你樓上物化班昨天下午拿鑰匙的叫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