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間的氣氛突然沉悶下來,霍深內心湧上一股極其強烈的不真實感,有東西猛烈撞擊心肺,一下,一下。
他們先前像是被迫乘上不歸路的列車,昏黑隧道過後,卻發現來到了一片寂靜的冰原。
列車脫軌,事情向不可控的方向發展。
霍深冷靜的出奇,樓上的腳步聲近了。
他看見藺璟川的嘴唇翕張:
“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他沒有在裝。
冷如清泉的聲音,卻猶如平地驚雷,霍深怔愣在原地,那一瞬間失去了呼吸、心跳,像在冰原上遇見一頭棕熊。
被老師帶走的時候,他看著藺璟川不斷變小的背影,心裡突然冒出一個奇怪的想法。
也許這裡才是現實。
也許他真的走出副本了。
但連櫻、周秉晨他們呢?要在副本里走盡終生麼。
坐回座位的時候,夏嶽緊張地湊過腦袋來:“你無冤無仇幹嘛找藺璟川的事兒啊,咋了?你倆不是……”
夏嶽棕色的眼睛倒映著窗外的梧桐,霍深回頭,夏天的第一聲蟬鳴在某個枝椏上叫響。
於是他很淡地搖頭:“沒什麼。”
不太死心,霍深面無表情地扭過腦袋:“你什麼也不記得了?”
夏嶽說:“記得啊。”
霍深的表情一下鬆下來,他張了張嘴,終於找到這個世界的端倪。
“原來你之前非要買兩份早飯是為了這個,我說呢。”
夏嶽湊近了點:“告白失敗了?跟我講,我不給誰說......”
霍深毫不猶豫地一腳踹開他。
夏嶽嘟嘟囔囔的坐回去了。
傍晚的鈴聲一響,教室裡的氣氛頓時鬆弛下來,夏嶽慢條斯理的收拾好書包,正要走,一下午一言不發的霍深突然開口叫住了他:“學生檔案在哪裡?”
他問這個問題並不是沒來由,因為僅僅今天下午,一個自稱“老師”的人就將一沓“學生”檔案遞給了夏嶽,並囑咐他及時送去。
“怎麼了,你有東西要改嗎?”夏嶽疑惑地皺眉。
“對,我一個地方填錯了。”霍深順勢接下話茬。
夏嶽哦了一聲,拉上書包拉鍊:“在老班桌上,她估計還沒往上交,你要去的話抓緊了,不然鎖門就只能等明天。”
看霍深還是愣在原地,夏嶽隨手一指:“走廊盡頭就是,你去過的。”
我去過嗎?
霍深推開辦公室的門,不出意外在桌上找到了那一沓資料。
他的照片印在上面,清晰得他沒辦法說服自已這不是他。
他看見自已的年齡、家庭住址、獎懲情況,目光來到監護人那一欄。
空白。
霍深放下紙頁,沒起太大的波瀾。
無論哪個世界,他都無法擁有父母。
身後冷不丁傳來一聲悶響,熟悉的聲音混著夕陽餘暉,揉碎了,灌進霍深耳朵裡。
“要鎖門了。”藺璟川站在門前。
霍深拿著自已的學生檔案,正要走出門。
“不能拿走,”藺璟川很淡地皺起眉,“你不知道嗎?”
要怎麼和他解釋?
只是你不記得我,我們之前見過的。
不只是見過……
我們在,我們在。
腦海裡“嗡”的一下。
他想不起來了。
白雲商場,康濟醫院...
看著表情掙扎的霍深,藺璟川拿下他手中的檔案,歸類,放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