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深掀開被子的一條縫,看見一個瘦削的人影弓著腰取開房門,走了出去。
他瞥了一眼門後,發現白天李斯仁的床位空了。
這麼晚,他去哪裡?這不是違反校規的事麼?
霍深打量剩下三張床上的人,被子緊緊地裹緊全身,連呼吸的幅度都沒有。
門外又傳來規律的腳步聲。
噠噠,噠噠。
霍深閉上眼,盡力放緩呼吸,不可避免地聞到空氣中淡淡腥溼的氣味,對方在他床前停了很久,才緩慢離開。
天光在下秒鐘大亮,急促激昂的鈴聲打響,無數樓梯吱呀,腳步聲迭起。
霍深睜開眼,耳邊迎來姍姍來遲的系統音:
【育林中學副本開啟,請逃出校園】
霍深走出宿舍,混入人群匆匆下樓,清晨的風不遺餘力地灌進口鼻,霍深驟然停下腳步。
冥冥之中,他聽見了呼救。
沒那麼淒厲的、幾乎是呢喃的呼救——
穿過幾千個春秋,橫亙無數追逐的腳步,走走停停,時間命中註定被推停在此刻。
大腦宕機,他推開標著男寢302的房門。
藺璟川被捆在裡面。
他很虛弱,似乎經歷了一場惡戰,渾身溼漉漉的,霍深把他打橫抱起,避開來往的學生,躲進了圖書館。
直到藺璟川睜開眼,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
霍深一直留在他身邊,現在學生都在教學樓,圖書館裡空無一人。
“還好麼。”霍深問,藺璟川的臉色蒼白。
“還好。”藺璟川站起身,蒐羅起圖書館裡的圖書,這兒的書無關學術,都是些學生檔案,再翻開來,無一例外是每個學生的死亡證明,“昨天我在體育器材室醒來,踹開門出去,教學樓沒有人,回到宿舍,天就黑了,我在廁所的鏡子裡,看見了一個和我很像的人。”
藺璟川說著,目光掃了一眼周圍,像只警惕的豹子:“我殺了它,但這似乎觸發了什麼,我醒來就到這裡了。”
他身上的襯衫很透,緊貼面板,隨著呼吸起伏。
“這所學校裡的學生都不是活人?”霍深皺眉,突然覺得楊寧藝長著藺璟川的臉,並不是那麼難以解釋的事。
“三年前,受地震影響,山洪暴發,育林中學死亡36人,傷92人,4人至今下落不明……”藺璟川翻過一頁,壓低的聲音清晰地落入霍深耳中,耳畔應景地響起巨響的洪水,衝潰門窗,壓倒生命。
鼻尖縈繞起那股腥鹹,下一秒,藺璟川抱緊霍深,兩人滑進身後的大型儲物櫃中,轉身拉門,這一系列動作絲滑得只用兩三秒。
透過儲物櫃門的縫隙,霍深發現有人在外面穿梭,似乎在尋找什麼。
“我們這算曠課…..”藺璟川道,“外面的人在抓我們。”
霍深用極低的聲音說:“被抓到了怎麼辦?”
藺璟川沒聽清,湊近了點,兩人的呼吸交纏一起。
“被抓、到、了、怎麼辦?”霍深重複。
狹小的空間裡,潮溼的水汽一再蒸發,霍深感覺臉上蹭了藺璟川發稍的水珠。
“會退回某一個時間節點。”藺璟川道,對外面的搜捕並無波瀾。
兩人之間沒了話說,氣氛古怪起來,一個執行官和一個職業殺手共處一櫃,躲避外面的追捕。
這樣近距離的相望,霍深突然聽見了遙遠的聲音。
遠的像,另一個時空的呼喊。
“忘記這裡,忘記一切,忘記我。”
藺璟川這時候毫無預兆地開口:
“你以前也經常逃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