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梵氣笑。
她並不是非要賴著沈硯熙。
只是想求一個明白。
她做事一向如此,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不能有讓自已稀裡糊塗的東西。
拿得起,也放得下。
“沈硯熙,如果你真的是因為愛霍寶兒,想去追求自已的愛情。”
葉梵睫毛輕顫,眸子蓄滿了淚,“我同意離婚,也同意你的離婚條件。”
心臟缺氧似的又悶又疼,米粒嗆進氣管裡,卡得她喘不上氣。
“婚後所有財產,都歸我,一分也不能少。”
這是她該得的。
不管多少,都是她該得的。
總不能人財兩空,既然人留不住,那就把錢抓到手。
“小財迷。”沈硯熙微微仰起頭,目光渙散,望向窗外。
她終於鬆口了,這不是他一直期望的結果嗎?可為什麼心裡這麼難受?
“如果沒有別的,我就讓法務部門去擬離婚協議。”
“我有。”淚水順著眼角無聲的滑落,“你是因為不愛了,才跟我離婚的嗎?”
本就一夜未眠,疼痛還未過去,灰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脆弱、破碎,卻依然風姿綽約。
沈硯熙掩嘴咳嗽兩聲,輕聲道:“葉梵,我們不糾結這個問題了。”
“如果我一定要知道呢?”
“不愛。”他用力咬著唇瓣,留下深深的齒痕,“對不起,葉梵。如果我有什麼讓你誤會的地方.........”
“不愛?”葉梵淡笑了聲,“我誤會?”
葉梵一把扯斷沈硯熙脖子上的星月吊墜,“不愛你為什麼還戴著我送給你的破爛?”
“你沈二公子什麼珠寶首飾買不起,非要戴我這個破銅爛鐵丟人現眼?”
那天晚上在海邊的白色別墅裡,兩人都累得說不出話,葉梵突發奇想在沈硯熙鎖骨上畫了一對星月。
沈硯熙非纏著她做一個吊墜,要永遠記得那晚的事。
“我.......”沈硯熙一時語塞,“你要是因為一個吊墜,就覺得........實在有點幼稚。”
“哦?我幼稚?”
葉梵快步走向衛生間,“哐當”一聲扔進馬桶裡,按下衝水鍵。
周姐找準時機,故意大聲說道:“沈先生,下週三是江老爺子九十大壽,太太請您和霍小姐陪她一起去給江老爺子慶生。”
離吧離吧。
還死犟著做什麼呢?
大顆大顆的淚珠散落臉頰,葉梵洗了把臉。
鏡子裡的人明明才二十五歲,卻像四十五歲一樣暮氣沉沉。
她從衛生間出來,沈硯熙已不知去向,周筱琴正在收拾餐具。
見到她,訕訕一笑,“我以為太太不吃了,太太不會怪我吧。”
“不會。”
葉梵吸著氣,心裡刀割似的難受,“我就不明白了,周筱琴。就算是養一條狗,養了三年,它也會對我搖尾巴。”
“你怎麼就不如一條狗呢?”
周筱琴沒想到葉梵會說出這樣的話,瞬間冷了臉,“太太這話,還真是讓人寒心。”
“我讓你寒心?”
“這三年來,我哪裡對不起你?我從不少你一分錢工資,逢年過節都給你買禮物包紅包。”
“硯熙去英國發展事業,我基本上不麻煩你做飯,每週會請人過來做兩次衛生。一個月至少準你八天假,你還想怎樣?”
葉梵越想越氣,簡直不吐不快。
這幾年受得氣,她忍得夠夠的了。
詩尼雅週六是不上班的,她無處可去,還不如去公司加班。
葉梵剛走,家政公司的人就到了。
周筱琴以為是葉梵請的人,趾高氣揚道:“哪裡來的泥腿子?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為首的人根本不理他,睨了一眼,“讓開。”
幾人帶著工具,徑直走向衛生間,開始搗騰。
沈硯熙從院子裡回來,周筱琴迎上去,“也不知道太太每天在搞些什麼,叫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人來家裡。”
“是我叫的。”
半個小時不到的功夫,衛生間已經被拆得七零八落。
“能找到嗎?”
家政公司的人面露難色,“找不到,估計是掉下去,隨著下水管道沖走了。”
“下水管道通向汙水處理廠,沈先生如果要找的話........”
“算了。”沈硯熙搖搖頭,就當是命吧。
他與命抗爭了整整兩年,已經沒有力氣再抗爭下去了。
家政公司把衛生間恢復成之前的樣子,周筱琴送眾人離開。
黎佳慧的電話又一次打來,“媽。”
“你是不是要氣死我!你自已看看你乾的些什麼事兒?!”
“跟江家的大少爺舌吻,你讓寶兒怎麼想?全世界的女人都死光了嗎?跟男人親嘴?我和你爸的面子還要不要了?”
“我們以後在香江還怎麼做人?你給我說清楚........”
沈硯熙心底煩亂,慢悠悠說道:“你不是不喜歡葉梵嗎?覺得她出身不好,我現在給你們找了個家世好的兒媳婦,江家獨子。”
“等熬死了老爺子,再熬死他爹,整個江家都是我的,你滿意不?”
“這兒媳婦除了帶把兒,哪兒哪兒都滿足你的要求。還有,你也沒說兒媳婦不能帶把兒.......”
黎佳慧氣得跳腳,對著沈之舟劈頭蓋臉一頓罵,“你看看你生的個什麼玩意兒?!”
沈之舟:別賴我,不背鍋,是你生的,老大就很正常。
喉嚨突然劇痛,一股熱流湧上口腔。
他下意識地捂住嘴巴,鮮血還是從指縫間湧出。
一滴滴落在地上,形成了一灘觸目驚心的血跡。
電話裡還是黎佳慧罵罵咧咧的聲音,“臭小子,你不要不說話,你自已闖出來的禍.......”
“媽。”
沈硯熙極力平復情緒,握著電話的手顫抖不止,“要不,你跟我爸再努力努力,沒準明年這個時候,你還是有一個孩子陪在身邊。”
“比我爭氣,比我懂事,要是男孩就像大哥一樣孝順,要是女孩像梵梵一樣乖........”
身體實在疼得厲害,沈硯熙蜷縮在沙發上一動也不想動。
“沈先生。”
周姐像看到鬼一樣,滿臉驚悚,“衛生間的紙簍裡,為什麼會有血?”
忘了處理乾淨,是他的疏忽。
口腔裡血腥味漸濃,沈硯熙目露不耐,“我來大姨媽了,行不?”
葉梵的生理期上週就結束了,周筱琴心裡很清楚。
她剛走的時候,紙簍裡乾乾淨淨的,這才半個小時的功夫,家裡也沒有別人來。
沈硯熙一貫擅長察言觀色,見她不信,撒嬌道:“我長痔瘡了。”
周筱琴心裡軟了下來,“長痔瘡你捂嘴幹什麼?”
“我痔瘡長在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