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離努力剋制住自己想要一把拍開肩膀上那隻手的心，瘋狂眨眼睛向胖哥求助。

後者直接把腦袋藏在了工位上的電腦螢幕後。

桌面上的手機螢幕一亮，姜離瞥了一眼。

胖胖胖哥：別看我，我害怕。\/貓貓很慫\/

她看了一眼身後的陸妄衍，男人正在和部門主管交代著什麼，她偷偷伸出手，在微信聊天頁面敲字，點選傳送。

生薑鴨梨：見死不救，鐵石心腸！！

胖胖胖哥：底層階級是不能和資本階級對抗的，結果只會是他贏我亡。\/囧\/

生薑鴨梨：……

胖胖胖哥：啊啊啊啊啊啊啊\/土撥鼠尖叫\/老闆在低頭看你。

姜離和電腦螢幕上映出來的陸妄衍對視，險些石化當場。

她是該喊老闆，還是該喊陸總。

還是大膽一點，直接喊老公？

“姜離。”陸妄衍開口，“你跟我上來一趟。”

電梯門緩緩開啟，姜離沉著四下無人，趕緊湊到男人身後：“陸總，我問過李特助了，昨天晚上那條裙子不是送我了嗎？”

堂堂大老闆，不會就因為一條裙子，還特意下樓把她提溜到三十樓教訓吧？

陸妄衍掏出手機，點開一段影片。

姜離認出了影片裡的人。

是她的舅媽。

總裁辦公室裡，張秀麗仔細打量了一遍辦公桌上的各類擺設，翹著嘴角唸叨自己這趟沒算白來。

姜離一進門，她立馬就看準了直接撲了上去。

“閨女呀，可算是見著你人啦！”她抹了一把臉，“要是再找不著你，我跟小帥我們娘倆可就要餓死在大街上......”

有保安上前想把兩個人分開，又不好下手直接拽，只能求助般看著自家老闆。

陸妄衍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先下去。

姜離身上的襯衫是真絲料子，領子被張秀麗死死攥住，勒得她喘不過氣來，她使勁掙扎，終究也不是常年幹農活的勞動婦女的對手。

張秀麗乾嚎著，緊緊抓住姜離的衣領和手腕，指甲掐進了姜離的肉裡：“你舅舅是個靠不住的......撇下我們娘倆自己享清福去啦......老太太不給錢，叫我們孤兒寡母喝西北風不成？”

“鬆手！”姜離想要扒開她的手，“有什麼話好好說，別在這裡耍無賴！”

陸妄衍實在看不下去，上前反鉗住張秀麗的手，把她扯到了一邊：“你再喊一句，門外的保安就會進來，把你請出去。”

張秀麗本來還想喊，聞言撇了撇嘴，不再言語。

這男人長得人高馬大的，看起來又是個大老闆，她害怕。

脖子上的手一鬆開，姜離就開始猛烈地咳嗽，她伸手捂住嘴，緩了好一會兒才把氣喘勻。

“說吧。”她直起腰，看著張秀麗，“你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一個小學文憑的農村婦女，字都認不全，能一個人準確無誤地找到公司來？

寫字樓外面到處是樓梯岔道，A區到E區那麼多出入口，一般人進來肯定會迷路。

可張秀麗不但沒有迷路，她還準確無誤地找到了陸妄衍辦公室。要說沒有人幫她，姜離是不信的。

“我跟著他進來的。”張秀麗指著陸妄衍，“這是你老闆吧？你們這是大公司，一看就有錢，能不能先借我幾千？”

她兩隻手比劃著，說出來的話顛三倒四，不知道她嘴裡說的“一看就有錢”說的到底是誰。

“不能。”姜離拒絕得很乾脆，“舅媽，你把舅舅的撫卹金都花到哪裡去了？”

那筆撫卹金可不是個小數目，尋常老百姓家庭足夠花個幾十年。

“那錢......”張秀麗一改剛才的神色，眼睛躲躲閃閃看向牆角的綠植，“那錢，我都給小帥交學費了。”

“你跟我出來。”這是陸妄衍的辦公室，姜離不欲呆在這裡和她爭執，這些破爛家事一時半會兒理不清，總不能一直在辦公室裡吵吵鬧鬧。

張秀麗嘴裡嘟囔著，杵在那兒不動。姜離直接摘了脖子上的工牌塞進西裝上衣的口袋，兩隻手拽著把人拽到了樓梯間。

三十樓的樓梯間平時只充當個消防應急通道的作用，一般不會有人進來，二人一前一後踩到地面上，鞋底帶起不少灰塵，高跟鞋和旅遊鞋先後踩出明顯的腳印。

姜離反手關上了門。

“說吧。”她鬆開上衣的兩顆釦子，有些無奈，“你到底是來幹什麼的？”

“就是借點兒錢......小帥的學校催了好幾回了，他的學費沒交齊，學校不給他安排宿舍......”張秀麗攥著自己身上的衣服，掐著衣角上綹下來的線頭，“他學習這麼好，不能耽誤他的。”

“舅舅走的時候，家裡不是沒有錢。”姜離極力剋制住自己想罵人的衝動，“接過你帶著小帥一走了之，一分錢也沒給姥姥留下，我沒說錯吧？”

她頓了頓，拿出手機找到相簿裡的截圖：“這是當時的協議書，撫卹金你來保管，你撫養小帥。”

“這是第二份協議書。”她手指往下滑，“你當初答應得好好的，要照顧姥姥，你把人照顧到哪裡去了？”

張秀麗吸了吸鼻子：“老太太那麼大年紀了，一個看不住就往外跑，我也不能一天到晚光盯著她，啥也不幹啊。”

“那你就跑去打麻將？”姜離收回手機，深呼吸以讓自己冷靜。

她當初信了自己這個舅媽的鬼話，自己一個人回公司上班，把姥姥留在了老家，誰知道差點兒釀成大禍。

鄰居打電話過來的時候，姥姥被送到了醫院搶救，而張秀麗那時候正在麻將館搓著麻將，電話根本打不通。

她們母子兩個從前依附著舅舅生活，舅舅工難去世，留下大筆撫卹金，母子倆又靠著這筆錢過日子。、

姜離一開始也以為姥姥是自己跑出家門才會出車禍的，直到看了鄰居家的監控她才知道，姥姥是被這對母子趕出家門的。

寒冬臘月，七十多歲的老人連襪子都沒穿，一個人拎著個包裹在街上走，被迎面而來的大貨車碾到了車輪下。

“我就是想跟你借點兒錢，你怎麼這麼囉嗦？”想起那個帶她過來的大老闆說過的話，張秀麗有了底氣，“你在這麼好的公司上班，一個月不少鈔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