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世界大戰打了很久,終是皎靖割地賠款慘重。三五年內再無力討伐大嵩。
江山已固,慕容晟和上官決去了一趟玲琅寺還願。
這寺當初靠他們聲名鵲起,不過此行不完全算還願。
猶憶十九歲,那晚出去踏青幽會。
上官決不打仗和世家公子無二。慕容晟不在皇宮和世家公子無二。兩公子哥路過一座破廟,被不知天高地厚的白衣僧人揮舞掃把攔住。
白衣僧人故弄玄虛:“施主殺孽太重……”
彼時他上官決怎麼說的?
“非我本意。”
彼時他慕容晟怎麼說的?
“以戰去戰,雖戰可也;以殺止殺,雖殺可也。”
……當然那時還是少年心氣,上官決還有後半句“師父不謝我就算了。”慕容晟也有後半句“師父收起你那偽慈悲。”
月餘才知道,那破寺竟打著上官公子和涓王殿下曾到此一遊的名號香火旺了起來,已經成了大名鼎鼎的玲琅寺。求功名的求姻緣的絡繹不絕。
現在想來那白衣僧人攔他們是看人跡寥落想攬客來渡……
世人落俗,我佛自渡。
笑看青山多遼闊,大庇俗士覓得煙火處。
…..
南嶺破了妃子陪葬的舊俗,按先王的遺詔和百姓的群願,送前王妃返回母鄉。
司徒紅鶯受寵若驚,竟能與一雙兒女母子團圓,還可以見見久別重逢的女婿。
司徒姑娘啟程的時候是月明星稀寂寥夜,歸途卻是萬人相送一路晴。
新南嶺王已傳書給昭光帝,但妒忌前王妃甚得民心,暗中謀劃半路殺人洩憤。
不想卻收到慕容晟的霸氣飛鴿:“司徒姑娘若有三長兩短,朕當即領兵蕩平你南嶺。”
司徒姑娘醫人醫國,賢心玲瓏,又於大嵩曾有和親之功,回國自是成為一段佳話。馬車徐徐入城,女子探身嫣然一笑,畫面張力不亞於當年白馬將軍凱旋。
司徒紅鶯的禮遇其實更高,高在被幾番奏摺催婚正狗急跳牆的慕容晟親自騎馬迎接福星。
兩日前,大殿上。
“司徒姑娘本是先皇許給朕的涓王妃,奈何情況緊迫,和親一事無人願應。司徒姑娘深明大義,自甘遠赴他鄉。這便有洞房夜悔婚之事,以及數年的嵩嶺之盟。南嶺一疫更是救人無數,功德圓滿。而今司徒姑娘衣錦還鄉,朕欠她的大婚,也可以還了。”
臣子的耳朵唰地一下豎起來,洞房夜涓王妃出塞本就是民間佳話,如今看又可以擴寫了。
雖忌諱女子改嫁,但慕容晟和司徒紅鶯怎麼看怎麼不像姦夫淫婦的一對,怎麼看怎麼像金童玉女的一對。無人反對。
只是因為當事人還不知情。客房內,知情了的當事人,反對。
司徒紅鶯還是天真又缺了一根筋的樣子,不過直截了當多了,“民女已心屬南嶺王,願為他守一輩子活寡。陛下幫過民女數次,不忍擋了你的桃花。”
一雙杏眼似是真的在替他著想,“恕民女兩次背離陛下。民女不能履行的婚約,不是送了小女母債子償,為何不願?”
上官決在旁邊沒忍住插嘴,“亂輩分了。”
慕容晟卻笑,不懷好意地背起她逃婚那日胡謅的話:“我喜歡上官哥哥。上官哥哥銀鞍白馬,颯沓流星,名將護國,才換來錦城雲樂。少時我就憧憬——”
司徒紅鶯被揭了短,臉頰一燙,正欲打斷,卻看慕容晟雖是學她說話,眼卻直勾勾盯著上官決,後者也是一副含情脈脈的暗爽樣子,不禁驚愕:“原來上官公子那日在殿上的話不是虛言。∑(゚Д゚)”
那句一鳴驚人的“再者,臣是斷袖。”突然餘音繞樑Σ(゚д゚lll)
一人僵(震驚紅紅),二人笑(開朗小決),三人笑(沒憋住的小晟)。三人大笑。
司徒紅鶯爽快應下:“民女領陛下的好意!”
她欣賞過又於她有恩的意氣少年就該自由如風。這門親事,她第一個同意!
前線磕糖還有俸祿,謝陛下厚恩!
一雙兒女回收膝下,謝陛下厚恩!
又是三個人的洞房夜。這兩哥居然義氣,好歹知道來日方長。沒把司徒紅鶯叉出去,也沒在她面前幹什麼不安分的事。
紅燭瑩瑩,燭淚簌簌。
“若是能在一室之內共守一燭火一夜,哪怕不講話,看那燭淚落下,就當是那絳珠仙子以淚償還甘露之惠,心便幸福圓滿。”
何嘗不是一佳話。
【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
這樁婚事的唯一後遺症是戲臺炸了。各種關於慕容晟和司徒紅鶯的帝后戲本層出不窮,花樣翻新。
說涓王多麼傾慕涓王妃的,說涓王不捨涓王妃出塞的,說涓王妃深明大義灑淚話別的,說皇帝不近女色唯獨留守一人的,說皇帝痴心不改等得愛人歸的,云云。
這種狗血劇情倒是上官決賤嗖嗖地跑去愛看,屢看屢笑,屢笑屢看,逢年過節還想拉慕容晟去看,雖然明知被拒但沒有自知之明。
堂堂高冷死裝哥一朝淪為痴漢舔狗固然解氣,他最喜歡的還是《皇帝唯獨留守一人》的那臺。
地下情人,誒嘿!
上官決對那本的喜好一直持續到慕容晟某天批閱完奏摺,便衣尾隨他去看戲被眼尖群眾發現後,第二天戲臺上多一個《皇帝情根深種親自看帝后愛情》的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