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越輕尋張了張口，但還沒說出什麼，就被盛應臨近乎急切的動作打斷。
男人俯身過來，距離被拉近到呼吸交纏，鼻尖都差點撞上。
眼球周圍佈滿紅血絲，是這些時日來失眠的證明，幾乎每天的夢裡，他都在一遍遍重複與眼前人經歷過的一切。
故事的開端都是美好的，他們一步步的熟悉親近，就連得知了心上人已婚，他都未曾被困擾多久。
盛應臨知道自已不正常。
他的道德觀念一向淡薄，能在這樣的生長環境中長成現在的樣子，而不是成為社會上的渣滓罪犯，都算是老天開了眼了。
他生長在泥濘當中，卻偏偏愛上了青空之上的雲雀。
於是他拼命地向其靠近，根系不斷向下蔓延生長，貪婪地掠奪汲取一切能獲取的營養，讓自已長得高些，再高些。
這樣，或許有一日，自由的小鳥也會停在他的枝頭。
可還沒等到那個時候，噩夢的結局就已經被書寫好了。
“別急著拒絕我。”
他嗓音沙啞地開口。
“難道你真的就這麼討厭我嗎？”
鹹澀的液體流過傷口，將疼痛塗抹得更加深刻。
越輕尋看著他赤紅的眼眶，默然失語。
“可如果是那樣，你當初就不會答應我，說要考慮一下我的提議了。”
盛應臨討厭在他人面前暴露自已的脆弱，因為他知道，那樣得到的只有傷害。
但面對越輕尋，他無所遁形。
“我知道的，你既然那麼說了，就絕不會騙我。”
“可是……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你拒絕了我？”
“是我哪裡不好嗎？”
“只要你說出來，我都可以……”改。
“……不是。”
越輕尋輕輕垂眼，開口道。
“不是你的問題。”
他抿了抿唇，一團雲霧籠罩在眼底，朦朦朧朧。
在沉默當中，他努力組織著語言，最終還是洩氣地耷拉下肩膀，好像被淋溼了羽毛一樣懨懨。
他決定將一切和盤托出。
“你知道我已經結婚了……對吧？”
盛應臨點頭，唇線下壓。
“是因為這個嗎？可我都說了，我不介意當小……”三。
“你聽我說完啦。”
又聽見他講這種話，越輕尋的耳朵染上紅意。
他忍不住悶悶出聲。
“這種事情是不對的，你會因此傷害到其他人。”
盛應臨挑了下眉，恢復了往日散漫的神情。
傷害到誰？小夫人的那個廢物原配嗎？
像那種不懂得珍惜的男人，才應該有自知之明，把寶物還給更值得擁有的人。
於是他反過來勸越輕尋。
“可是你自已呢？”
“輕輕，我和你的丈夫不一樣，我在乎的只有你的感受。”
“如果是我，才不會在剛剛結婚的時候，就拋下你一個人那麼久，去出什麼差。”
“或許這個世界就是這麼不公平，有的人得到了卻不珍惜，有的人卻連求也求不來。”
“輕輕，你這麼好，可就是太好了，所以連自私一點都學不會。”
“多為自已著想，難道也是一種錯嗎？”
“……”
他這一連串的輸出，都把越輕尋聽懵了，就連繫統也快被說服了。
【輕輕，我覺得他的話有幾分道理。】
【要是你喜歡他，玩玩也可以啦，反正這本來就是個遊戲。】
【你本來就值得最好的。】
【要是你想，別說一個了，就算再來幾個——】
【別、別說啦！】
越輕尋慌忙打斷它的話，就連眼眸都被蒸騰的熱氣燻得溼潤，溼漉漉的可憐。
接著，他勉強集中的心神，回到現實。
“這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他的聲音很低，也像被浸溼了一樣，掐一下都能出水。
“江望夕……也就是我的丈夫，他現在在醫院。”
“因為他在出差回來的路上，出了車禍，成了植物人。”
“……”
——還有這種好事？
盛應臨壓下嘴角的弧度，把差點脫口而出的話嚥了回去。
“所以……”越輕尋的眉毛皺了起來，“這種情況下，我不能拋棄他，和你在一起。”
“……”
不妙的預感升了起來。
盛應臨忽然笑不出來了，他嘗試勸解。
“這種情況下，輕輕你不更應該和我在一起嗎？”
“他都變成那樣了，而你還這麼年輕，更不該因他而耽誤自已的人生。”
“不用擔心，我會替他好好照顧你的。”
越輕尋感覺他的話怪怪的。
說得好像江望夕已經死了一樣……
“那樣不是背叛嗎？”越輕尋認真道，“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是應臨你，應該也不希望自已剛一出事，愛人就拋棄自已轉投他人吧。”
“……我不介意啊。”
盛應臨大言不慚。
“輕輕。”
他斂下眉眼，好像無害的忠犬。
“如果是真愛的話，肯定更希望你幸福。”
“如果換做是我，我是你的丈夫……”他笑了一下，“我一定會祝福你們的。”
“……”
盛應臨……原來是這麼大度的人嗎？
越輕尋感覺自已的腦袋有點打結，而盛應臨則乘勝追擊，以退為進。
“不過我也理解你的想法，這件事發生的太突然了是不是？”
越輕尋順著他的話，下意識點點頭。
“所以你一時想岔了也正常。”
“這樣吧，你拒絕我也沒關係。”
“就算當不成戀人，至少我們還能做朋友。”
對於小夫人，果然還得細水長流。
“還是說，你連這個也不答應？”
盛應臨失落地移開視線，金髮都黯淡了點。
下一秒，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
“……好吧。”
盛應臨悄然勾起嘴角，差點扯到傷口，痛得他眯了眯眼。
“咳咳……那就太好了。”
“這些天裡，我們不再聯絡，就連小月亮都在著急，每天衝著我喵喵叫，想來找你。”
其實不是，那隻沒良心的小貓，明明渾身上下就帶了一點橘色，卻愛吃得不行，都快把自已吃成一隻小豬了。
夫人送給他的幾大袋貓糧，都快被吃完了。
“還有啊……”
陽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偏移，將長椅都曬得熱乎乎的。盛應臨微微仰起頭，大刀闊斧地坐著，伸長了手臂搭在了椅背上，好似攬著越輕尋的肩膀。
“夫人您之前給我的巧克力，我忘記吃，結果因為天氣太熱，都化了。”
越輕尋側過頭看他，安慰道：
“唔……沒關係。”
“我剛才不是給了你一顆薄荷糖嗎？”
“我吃掉了。”
他本來想靠那個刺激性的味道，來抑制住自已的衝動，結果下一秒還是沒忍住，衝出去追上了人。
但他毫不後悔就是了。
聞言，越輕尋在口袋裡摸索了一番，掏出來了另一顆巧克力，遞給了盛應臨。
他的唇角彎彎。
“如果容易化掉的話，那就現在吃掉吧。”
盛應臨撕開了包裝，感受著舌頭上蔓延的甜味，就連餘韻的微苦也別有一番風味。
儘管一時錯過，但他最終還是品嚐到了。
與他的想象一樣，果然……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