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手機振動提示音傳來，然而直到過了近六分鐘，才有一節皓白的腕伸出，宛如藝術品般的手指微微用力，慢吞吞地覆上螢幕表面，將其翻了過來，點開訊息介面。

濃密的睫羽垂下，霧濛濛的眼底還帶著一絲不清醒。在看清了發信人的名字後，貝齒終於捨得放開被輕咬至洇紅的唇瓣，輕輕吐出一口氣來。

盛應臨：[今天怎麼樣？小月亮昨晚有沒有鬧你？]

越輕尋支起身子，被子從肩頭滑落，半長披散的黑髮在鎖骨處輕輕搖晃，他打了個哈欠，打字回覆。

[小月亮很乖。]

接著，他還從相簿內翻找了幾秒，選出昨天拍的幾張照片發了過去。

電話那頭的盛應臨點開，原本漫不經心的神情卻在下一瞬消失。

手指懸在螢幕之上幾秒，在大腦還未反應過來之前，他已經放大了照片的細節，反覆看了一遍又一遍，喉結滾動。

這張照片大概是越輕尋坐在家中沙發上拍的，穿著隨意，因著夏日的緣故，黑色短褲微微向上翻起，露出白晃晃擠壓的大腿肉，細膩無暇，好像掐一下就會化在掌心。

血液脈絡在皮肉之下靜靜流淌，因著陽光之下的肌膚透亮，甚至在關節處暈染出淡淡薄粉色。

盛應臨的眼中已經完全沒有那種躺在越輕尋腿上的貓仔了。

不，或許……

他更情願自已是那隻貓。

這張照片明明沒有半點露出對方的臉，但僅僅如此，就已經讓他……

鼻腔溢位的悶哼飄散在空中，而這張照片也被盛應臨存在了隱私相簿當中。

另一邊的越輕尋久久等不到男人的回覆，卻也不著急，而是自顧自地將手機放下，便去洗漱了。

而當他回來，另一人的訊息出現在眼前。

帕里斯：[（杯底殘留著咖啡漬的杯子.jpg）

我看見你昨天去了那家新開的咖啡店，於是我把它從那兒買回來了。

海倫，我美麗的海倫。

我也很喜歡這家的拿鐵呢，尤其是你喝過的。

下次一起去吧？:)]

“……”

美好的一天，從跟蹤狂的訊息結束。

[變態！]

[謝謝誇獎。:)]

“……”

大概也有隻有遊戲裡，才能創造出這麼有病的NPC了。

天真的小偶像埋怨般鼓了鼓臉，將這份對話截圖留存當做證據，接著把人刪除。

——儘管他知道，之後對方的訊息還是會莫名其妙出現在他的對話方塊內。

這個時代的網路一點也不安全！

並且他懷疑，除了偶爾出門時的尾隨，這間公寓……大概也並不安全。

他曾按照網上教的辦法，在屋內搜尋攝像頭的痕跡，最後卻是一無所獲，反而再次收到了帕里斯的訊息。

而他至今還記得其中的內容。

入目的第一眼，是一張因網路延遲而載入了幾秒的圖片，有些模糊。

而在看見它的瞬間，越輕尋便明瞭了其中內容。

腎上腺素飆升，即使明知自已身處遊戲之內，但心底還是湧現出了強烈的不安全感，心臟的極速跳動近乎在耳邊轟鳴。

就像沉浸在一場驚悚片當中，緊張與恐懼的情緒混合，但其中又摻雜了生理性隱秘的……刺激。

那是、那是——

“帕里斯”的眼睛。

深不見底的黑沉，刻意做出魚眼放大的特效，因此扭曲變形，就好像是透過門鎖的貓眼與其對視一樣。

接著，是文字。

[我看著你。

別想擺脫我。

永遠。永遠。永遠。永遠。永遠。永遠。永遠。永遠。永遠。永遠。永遠。永遠。永遠。永遠…

:)]

重複著的“永遠”字樣大片霸佔了整個手機螢幕，直到最後以一個慣常的微笑符號收尾。

回憶在又一次的振動聲中被打斷，越輕尋下意識做了個深呼吸，心緒逐漸平靜，像是什麼都未發生一般，他點開了訊息。

盛應臨：[剛剛突然來了個工作，才結束。]

他在解釋自已突然消失的緣由。

經過了幾日的學習，越輕尋已經熟練掌握了這個時代社交軟體的用法，於是他發了個自制的小月亮表情包過去。

[小貓吐舌頭.jpg]

[沒關係。]

接著他主動提起新的話題。

[你應該快要開學了吧？現在工作還是很忙嗎？]

是的，在這段時間裡，靠著小月亮為二人制造的聯絡，越輕尋與盛應臨已經成了稱得上“朋友”的關係，他甚至瞭解到後者現在還是個大學生，修理工只是暑期的學徒兼職工作。

盛應臨：[我要趁著這個時間多攢點錢啊。]

[不然，怎麼照顧好我的月亮呢？]

越輕尋輕輕歪頭，安慰道：

[別擔心，小月亮很好養的。]

[而且還有我呢，我會幫你的。]

盛應臨懶洋洋地打著字，光影之中的神色看不真切，嘴角卻好像掛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真的嗎？]

[你會一直幫我嗎？]

[夫人。]

儘管越輕尋曾說過盛應臨可以直接喊他的名字，但後者卻總是改不了口。

[我從沒有養過貓，他們漂亮、可愛、天真，卻又很嬌氣。就像是一枝輕盈的花，若是沒有足夠的愛便會失去生氣。]

[我擔心我做不好。]

[你會一直幫我嗎？]

他將同一個問題重複了兩遍。

[當然了。]

越輕尋無知無覺，輕易便將承諾許出。

然而他還未來得及再說點什麼，盛應臨那邊的訊息又來了。

[可若是我失敗了怎麼辦？]

[要是小貓已經有了認定的主人，不願意接受我怎麼辦？]

越輕尋水潤的瞳眸當中閃過一絲疑惑，他輕輕歪頭。

沒想到盛應臨雖然長得那麼大隻，心思卻這樣細膩。

他是在擔心小月亮更喜歡自已，之後接回家後不喜歡他嗎？

嗯……有點可愛。

越輕尋彎了彎唇角，順著盛應臨的話往下說。

[那你可以和小貓的主人一起養它啊。]

[我覺得小貓一定不會介意的。]

“……”

面對真正遲鈍的“小貓”，盛應臨總算是體會到了，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已的腳。

想起那位至今未曾謀面的情敵，他悄無聲息冷笑一聲，就連打字的力度都大了些。

[可我還是希望……]

[小貓能更喜歡我一點呢。]

[應該會有這麼一天的吧。]

[掛在枝頭的月亮，奔我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