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時分,大夏國都上京的街道被夜色吞噬,留下一片深邃的黑暗。街道兩旁的商鋪燈籠早已熄滅,門板上殘留著斑駁的月光,把這古老的街道渲染成一幅靜態的古老畫卷。
寂靜中,一陣突如其來的冷風吹過,街道角落的幾張廢紙被捲起,在空中瘋狂地舞動,好似一群失控的幽靈。風聲中,似乎夾雜著低低的竊笑聲,但又瞬間消散在夜色中,讓人不寒而慄。四面八方湧上來的霧氣模糊了街道的盡頭,霧中,偶爾有影子快速掠過,但轉瞬間又消失不見,留下的是一片死寂和莫名的恐懼。
打更人形單形只地從街道上穿行而過,敲擊著手中的銅鑼,顫聲說道:“天乾物燥,小心火燭。”這聲音,在這寂靜的街道上響起,讓人有種頭皮發麻的恐懼。
突然,街道拐角處的小巷子裡,一扇破舊的木門“吱呀”一聲緩緩開啟,一束微弱的光線從門縫中洩出,伴隨著兩個黑影快速移動,這黑影一胖一瘦,又很快又被吞沒在濃重的霧氣中。門後又傳來輕輕的關門聲,彷彿有什麼東西悄悄地溜了進去。偶爾,遠處的巷子裡傳來貓叫聲,聲音拉得很長,像是小孩的哭聲,又像是女人的哀怨,這聲音在空曠的街道上回蕩,帶著一種說不出的詭異和驚悚。
“這段時間,你就在這待著,哪也不要去。”那纖細黑影摘下了面罩,點燃了桌上的燭火,在微弱火光的映照下,面罩下那張美麗的女人臉龐才顯現出來,原來是三皇子貼身護衛冷霜兒。“上京不比肥東城,遍地都是衙役和密探,若被發現,你的小命就保不住了。”
她的對面,是一張枯槁的男人臉,他的臉頰深深凹陷,面板緊貼著骨骼,失去了往日的飽滿與光澤。原本炯炯有神的雙眼,此刻深陷在眼窩中,顯得空洞而無神,彷彿所有的生氣都被悲傷吸走了。眼圈周圍泛著淡淡的青黑,像是長期失眠留下的痕跡,透露著他內心的煎熬與掙扎。鬍鬚凌亂地佈滿下頜,幾縷白髮在黑髮中顯得格外刺眼,整個面容,就像是一幅失去色彩的畫,黯淡無光,只餘下悲傷的底色。
“怕死?”男熱無神的雙目中閃出一絲殺意,“我要報仇!我要殺光他們!我要他們償命!”
冷霜兒一把把他的頭按在桌上,冷酷地說道:“報仇?恐怕你還沒到皇宮,就被刺成了篩子。留著命才能報仇!你以為我一路護送你到京城,容易?”
男人聽到“留命報仇”四個字,突然如同被觸發了某種開關一般安靜下來,神經質地絮絮叨叨:“是,要留命報仇,要留命報仇……”
冷霜兒搖了搖頭,眼前這個如行屍走肉一般的男人,誰能想到就是肥東城曾經赫赫有名的首富劉鑾秋。好在那天抓回來的舌頭透露江陵城校尉要對劉府滅門時,按照三皇子的指示,提前把劉鑾秋救了出來,打暈了一個跟他身形相似的家丁,換上員外衣服扔到床上,當了個替死鬼。沒想到他們做事這麼絕,連劉府三歲的小女兒都不放過。這一路走來,劉鑾秋每天神神叨叨,要不是有這復仇的念頭,也撐不到京城。
“什麼時候去報仇?”劉鑾秋自知不可心急,如今自已報仇的希望,就寄託在這女子身後的三皇子身上,他只能聽她吩咐。
“等著吧。”冷霜兒人如其名,冰冷如霜。
她望著窗外的夜空,心裡也牽掛著,三皇子到底何時回京,路上可有遇險。
……
嬴政的車隊,再有半日行程,便到上京了。馬車上,只坐著嬴政和諸葛亮二人,霍去病自幼騎馬,坐不慣馬車,便與馮辛騎馬並駕而行。原本對這輕狂少年滿臉厭惡,可這些時日相處下來,倒是這小子對行軍打仗很有一番見解,志趣相同,便自覺對這少年甚是喜歡。
“先生,回京之後,這劉府之事,可有何高見?”嬴政在馬車上,將這劉府滅門之事詳細與諸葛亮講述了。
諸葛亮托腮沉思半晌,說道:“此事,看殿下想達成什麼目的?”
“一來為死人申冤,劉府上下百來號人,不能死得不明不白;二來,要讓齊王付出代價。”
諸葛亮搖搖頭,說道:“殿下,若是死人申冤,以殿下之尊,運作得當,應是可為;可這要讓二皇子齊王殿下付出代價,怕是不容易,畢竟這是他母妃所為。”
嬴政笑了笑,道:“原本我也沒想靠著這個事,讓陛下廢黜齊王。不過,殺人償命,天經地義。‘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若是皇族殺人如同殺雞,這皇位,爭了也沒啥意義。”
“殿下大義。”諸葛亮沒想到嬴政的手段竟主要是為了討回公道,他微微一怔,說道,“此類滅門慘案,按程式,需知府一路上報,經總督核准,最後由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會審後最最終裁決。咱們要坐實珍妃的罪行,還得從肥東城知府下手,先調查案件,捉拿兇手,再逐級上報。最終還是得驚動聖駕,做殿前對質,才有可能重創珍妃。”
“劉全。”嬴政問道,“這肥東城知府,如今是誰?”
“殿下,如今肥東城知府是劉銘傳,此人是徽城人,科舉出身,為人剛正不阿,嫉惡如仇。這劉銘傳外號劉麻子,家中排行老六,因幼時家中貧困,染上水痘無法醫治,所有留下滿臉麻子。”
嬴政點點頭,心中已有了安排,怪不得珍妃對劉府滅門要捨近求遠去隔壁江陵城搬救兵,原因就在這肥東城知府身上。如此一來,事情倒是好辦多了。
“先生,等到了京城,你替我去一趟肥東城。”
“但憑殿下吩咐。”諸葛亮心中疑惑,雖然他是以謀士身份留在三皇子身邊,卻猜不透他心中所想。劉府滅門慘案,殿下應該是知道的,為何一開始沒有阻止,如今卻要為劉府申冤?這位主子,真如他所說的那般仁義?還是他的心思縝密,遠超自已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