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的……原來是她。
若歡緩緩地明白過來,身體卻有些控制不住地發抖。
她雖然一心想要引誘裴晏,但從未想過在成親前就將身子給了他,將自己給完全搭進去。
作為引誘的代價,她願意付出一小部分,但不能是全部。
否則,她將沒有任何退路。
若歡想起今日找上門來的謝清晚,心裡涼得愈發厲害。
曾經如膠似漆,轉眼便被棄之敝履。
縱使她與裴晏有著一紙婚約,但倘若被這個男人玩膩了,那她難保不會淪落到與謝清晚一樣的下場。
可……她又能怎麼樣呢?
朝廷的判罪文書就在桌上擱著,那是能要她全家性命的東西。
若歡眸底晃盪的淚意頃刻間蓄滿,從眼眶溢了出來。
她已經被逼得走投無路了。
但是邁出這一步,自己就再也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裴珩見她突然又開始落淚,眉心微沉,雖然她哭泣起來的樣子破碎而又漂亮,但這一刻,她的眼淚和繃緊的腰肢,只會令他不悅。
“想不出,那便罷了。”他鬆開那被蹂躪得糜豔的耳珠,清雋的面容上覆了一層冷意,擎在她腰肢上的手掌略微施力,要將她從膝頭推離。
見他忽然就沉了臉,若歡心裡又慌又怕,怕他不願意再做這個交易了。
她眼淚流得更兇了,無聲地掉著淚,不管不顧地伸出手臂攀上他的脖頸,生怕他會趕自己走。
這人怎麼這樣壞?連猶豫片刻的時間都不肯給她。
若歡心底一陣陣的發涼,不過是一身皮肉罷了,他既然想要,給他便是。
可……
她到底還是有自尊在的,自幼就跟著父親讀書識禮,驟然就要捨出去自己的清白,心裡實在委屈酸澀地厲害。
何況他還是薄情負幸、濫情縱慾之人。
僅僅是兩個月,她的生活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落入泥沼之中,人人都可欺辱,無法自救,也無法庇護家裡人。
到如今,卻要像花樓裡的女子,靠著一身皮肉去做交易。
裴珩見她哭的可憐,一把捏住她清瘦的腕骨,沒如何費力就將她的手臂從脖頸間扯了下來,一言不發地將她從膝上推開,站起身,沉聲道:“你走吧。”
若歡哪裡肯,不安地站在原地,含淚央求道:“夫君,我願意的。”
裴珩睨著她,冷笑道:“那你哭什麼?”
若歡忍了忍眼淚,努力壓下心底的委屈和酸澀,囁嚅著解釋道:“我只是……只是有些怕……”
她憋著眼淚,泫然欲泣的樣子更加可憐柔弱,楚楚動人。
裴珩看著她這副模樣,眉眼中的冷意收斂了一些,但仍是淡淡道:“是害怕?還是不願意?沈若歡,你若是不願,沒人逼你。大可離開,不會有人攔你。”
見他似是生氣了,若歡心裡更加慌了,她咬著唇,深深吸了一口氣。
她不能為了那可憐的自尊和傲氣,放棄全家人的性命。
不會有比判罪文書上更悽慘的下場,她已經身在泥沼之中,身處谷底,往後的每一步都只會是上坡路。
想到這裡,若歡咬了咬唇,驟然生出一股勇勁來,朝裴珩懷中撲去,緊緊抱住了他。
裴珩被她撞得身子微晃,但很快就穩了下來,無動於衷地任由她抱著,沉聲道:“沈若歡,我說過,籌碼不夠重,不行。”
若歡牢牢抱著他的腰,哽咽地哭著,一聲聲地喚著‘夫君’。
她叫的柔弱哀婉,裴珩滿腹的火氣在她一聲聲的夫君裡,變得支離破碎。
衣襟被她洶湧的淚水浸得溼漉漉的,他茶色鳳眸稍稍清明瞭一些,終究是發了一絲善心,隱忍著道:“沈若歡,放開。”
這是她最後的救命稻草了,全家的性命都系在他身上。
她哪裡肯放開?放開了裴晏,等同於放棄父親、母親、阿弟的生還希望。
若歡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能再任性下去,不能再矯情扭捏了。
她仰起頭看向裴珩冷然的臉,眸光落在他的唇上。
踮起腳尖,閉上眼睛,孤勇而決絕地吻上了他的唇。
裴珩渾身一僵,被刻意壓制收斂起的燥意,一瞬間猶如千里決堤,傾瀉而出,失去了控制。
他看著她顫抖的眼睫,和那睫上破碎欲墜的淚珠,大掌用力攥住了她的後頸,重重地壓了下去。
外頭的夜色又黑又沉,不知何時飄起了小雨,揚州雨水繁多,雨勢也不大。
路平腳步急匆匆地從雨幕中走進了院子,他未曾撐傘,到了正房外,瞧見窗紙上疊在一起的兩道影子,他心底一顫。
忙垂下眼,不敢再去細瞧,硬著頭皮抬手去叩門。
只是手指還未落到門上,就聽見一聲女子的低吟,似是吃痛,又似是受不住了……
路平想到什麼,臉騰地一熱,手僵在半空中,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可他有緊急之事要稟告主子,可這個時機實在是太……
又聽得屋內傳來一聲嬌氣的嗚咽,路平只覺得渾身都有些不自在。
瞥見遠遠走過來的路不平,他忙叩了叩門,輕咳一聲:“主子,出事了。”
若歡忽然聽到外面傳來的人聲,心中一緊,本就十分受不住,便愈發用力推拒,裴珩不滿地捏著她的腰肢,稍稍撤離,沉沉地抬起頭向外看去。
若歡趴在他胸前,微微喘息,她臉上身上都熱得厲害,不敢抬眼朝外看。
“何事?”裴珩忍著不悅,嗓音有些低沉地問。
到底還是打攪了主子……
路平冒著冷汗道:“甘泉山的賊匪突然異動,趁著夜色要逃,懷風抓了一些,但有些往深山老林裡去了。”
若歡心裡一慌,龍虎寨的賊匪要是跑了,那三百萬髒銀豈不是要尋不到了。
她怕裴晏繼續下去,柔聲勸道:“夫君,正事要緊。”
裴珩鬆了掌在她腰上的手,幫她將掛在肩上的衣襟整理好,繫好襟帶,眸光掃過她豔紅腫脹的唇,暗了暗。
這裡。
的確很好吃。
他剋制地深吸了一口氣,溫聲與她道:“你先回去吧。”
若歡渾身一鬆,見他肯放過自己,反倒有些感謝路不平此刻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