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你對我做了什麼。”奧爾登可憐兮兮地說。

這是晚上，他又和戈爾貢一起坐在滿是蟋蟀的大堂裡，他正從一個在來的路上經過的食品車買的饢卷裡挑出豆腐塊和生菜葉，這個饢卷被錯誤地標為素食。

“你知道那個地方的麵包為什麼那麼好吃嗎？因為是用黃油烤的。你知道我怎麼知道的嗎？因為我的腦子裡現在住著一個反快樂的緝查員。”

“你覺得你會就這個話題抱怨多久？”外星人問道，舔著自已手指上的椰子咖哩醬。

“這個緝查員會住多久？”

戈爾貢聳聳肩。

奧爾登懷疑地看著他。“我不會長角吧？”

“也許如果你非常努力的話。”

“哈哈。你現在是個喜劇演員了。”

“你之前在跟我說你對未來的抱負，”戈爾貢提醒他，“如果你不打算繼續說，你可以再去坐電梯上上下下。最好安靜點。”

奧爾登無精打采地靠在他今晚選的沙發靠墊上。“所以你喝了我的血之後就變成專橫的外星人了？我真倒黴。”

但戈爾貢說得有道理。奧爾登已經抱怨了一會兒了。

他嘆了口氣。“不過我基本上都告訴你了。漢娜對我影響很大。我父母的事也是。我覺得戰場支援是一個非常重要但被低估的工作。而且很酷。至於更具體的抱負......我想成為一個專注於冰霜的調整者或者陷阱大師，或者也許是那種有很強增益能力的。但這都只是空想。就算系統選了我，也不可能讓我選到我想要的職業。”

“字首選擇前的交易總是一個選擇，”戈爾貢說，“毫無疑問，鑑於你對自已有不同尋常的願景，這對你來說會是必要的。我相信你已經意識到大多數職業都強烈傾向於提升個人的進攻或防禦能力。其他的職業往往不太適合自發戰鬥。”

奧爾登覺得自已的眉毛揚了起來。當系統召喚你的時候，在你必須接受你的職業之前有大約三個月的寬限期。在這段時間裡，被選中的人可以和另一個同樣處於寬限期內、願意交換且等級相同的人進行職業交換。這是唯一允許職業交換的時候。

“這都是真的，”他說著，把一塊豆腐放進嘴裡，“但是沒有人會交換好職業，不是嗎？不就是一群不開心的人在交換垃圾職業嗎？反正網上是這麼說的。”

戈爾貢哼了一聲。“有一定比例的新宣誓者會進行交換。當然，這嚴重傾向於較低等級，但並不罕見。”

“等等。你能跟我說這些？”

戈爾貢又聳了聳肩。“想要交換的人必須在有批准的證人在場的情況下進行。我是這個地區的證人。告訴被選中的人這種事是我的工作。”

“哦。但不能給具體的職業建議？”

“除了那些應該已經很明顯的之外，沒有。”

奧爾登做了個鬼臉。“反正宣誓者為什麼需要證人？你到底見證什麼？”

“這是一個安全措施，以確認同意職業交換的人沒有受到不適當的外部影響。很多被選中者的超人類父母對他們後代的職業選擇有強烈的意見。有時他們會試圖操縱局面。”

“你是說島上出生的超能力者的父母？他們的孩子得到了一個他們不喜歡的職業，然後他們......什麼？威脅或者用心靈控制別人和他們交換？”

“他們會嘗試。有時。這不是常態，但確實會發生。”

奧爾登不懷疑戈爾貢，但他很驚訝。他從來沒聽說過哪怕一點這樣的傳言。如果英雄們被抓到欺負青少年放棄他們的能力去換更差的，你會覺得這會到處都是新聞。

“交換最多的職業是什麼？你能告訴我嗎？”

“蠻人。顯然。”

“哦，對。這很明顯。對不起。數量很重要。”大約百分之三十被系統選中的人是蠻人類，這個比例比其他任何職業都高得多。當然這也會是交換最多的。

“在蠻人職業裡，遠視者似乎是最不受歡迎的型別。他們經常被拿出來交換，但是很少被接受。”戈爾貢補充道。

“嗯，對。有個能讓你看得很遠的超能力不是很特別。望遠鏡存在。”

戈爾貢發出了奧爾登認為意味著他想說什麼但不能說的咔噠聲。他等了一分鐘，但外星人沒有就這個話題發表更多評論。

奧爾登考慮了不同的職業。只有白痴才會交換身體治療者，而且一個人得是個十足的笨蛋才會交換超級罕見的心靈治療者。就算是奧爾登，如果能得到這些職業，也會立刻改變他所有未來的計劃。

當然，你在戰鬥中不怎麼樣。但你仍然可以幫助很多人，而且職業福利是最好的。

任何 D 級以上的治療者都會自動獲得一個減少壓力的身心影響的被動技能和一個叫做二次生命的祝福。就像它聽起來的那樣......

雙倍的壽命。

再加上你可以治癒任何可能要你命的普通疾病，這是多活一個世紀的頭等票。而且在最高等級甚至更好。島上有一個 S 級的身體治療者，是系統生效的第一年被選中的；她快八十歲了，但看起來還像十六歲。

所以是的。沒有人會把這個職業拿出來交換。

“漢娜曾經說過，幾乎所有在阿內西多拉長大的人，如果可以選擇的話，都不會選擇影響類職業。她有個朋友得到這個職業後想交換，但這是 S 級的，在她的字首選擇前的寬限期內沒有人願意在那個等級和她交換。”

戈爾貢點點頭。“這是真的。影響類職業是最常被成功交換的。幾乎總是從宣誓者的孩子交換給那些對這個職業的缺點不太熟悉的人。”

奧爾登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作為一個心靈控制者聽起來真的很厲害，直到你意識到你會為了強大的力量而成為社會棄兒和島上的準囚犯。沒有及時意識到這一點的人就會被坑。

“有人交換調整者嗎？”

“有。但不常有。這個職業非常靈活，可以以滿足幾乎所有挑剔使用者的方式構建。”

“那獨特職業呢？”

“啊，”戈爾貢說，“那些......不一樣。它們不能交換。”

“真的？”

“它們是自動確定的。沒有寬限期。”

“真的？為什麼？”

戈爾貢搖搖頭。

奧爾登嘆了口氣。“不管是誰用這種過度的限制束縛了你，都應該被踢蛋蛋。”

“由於很多原因，這是不可能的，”戈爾貢疲倦地用自已的語言回答，“但我欣賞你的態度。”

幾個小時後，在奧爾登一條腿和一隻胳膊垂在沙發邊睡著了之後，戈爾貢關掉了大堂裡最後的燈。

他的眼睛瞬間適應了黑暗，默默地看著這個男孩。人類的青春期是如此愚蠢、脆弱的存在階段——一段幼稚的期望與成人的現實相互衝突的漫長時期。

這就像地球上生活的許多其他方面一樣，美麗而愚蠢。

戈爾貢希望他的行為沒有毀掉這個男孩所剩無幾的美麗、愚蠢的青春。

你終於做出了選擇，一個來自遙遠過去的聲音在他的腦海中低語。

我沒有選擇，戈爾貢用自已的語言疲憊地回答。我只是在一個我已經沒有選擇的世界裡做了我所能做的一點點事情。

這個聲音是來自一個從未想象過這樣一個世界的人的回聲，所以它無法給他有用的建議或安慰的話語。但他還是希望能得到一些。

好好教他，這個回宣告智地說。

戈爾貢嘆了口氣——這是他偶爾喜歡模仿的人類習慣——並揉了揉他的手銬。他以奧爾登不知道的更多方式挑戰著自已束縛的極限，在過去的幾周裡，它們比過去幾十年裡燃燒得都更厲害。

我根本不能教他。而且就算我能，他也不能用我的教導。我們的方式已經消失了，把它們傳給一個人類沒有意義。他的世界有它自已的問題。那些將是他要面對的。我們世界的麻煩將......不再是任何人的。

在這裡，這個回聲也無法理解。整個宇宙，它所知道的一切，可能都會消失，戈爾貢可能會完全、真正地孤獨，一個繼任者的目標可以是他自已的，而不是那個曾經是每一個被選中者生命中心的目標。

現在是時候無畏地接受吞噬的祝福，並謙遜地接受，就像你的前輩們在你之前所做的那樣。

“不，”戈爾貢在安靜的大堂裡低語，“不。我不會那麼做的。對不起，讓您失望了，我的老師。我充滿恐懼，不願意結束。還不到時候。直到我的工作完成。”

當我們的繼任者被選中時，我們的工作就完成了，這個回聲說。一直都是這樣。

我現在的工作和您所知道的任何工作都不同，戈爾貢回答。我現在的工作是復仇。

我沒聽說過這個工作。

也許這只是戈爾貢的想象，但這個回聲聽起來很擔心。

我知道，我的老師。別擔心。這和清除感染或糾正失衡沒有太大的不同。只是我需要很長時間。

如果代價已經付出，工作就必須完成。這個回聲現在聽起來更有信心了。無論需要多長時間。

“哦，代價已經付出了，”戈爾貢喃喃自語，“那些無法拒絕付出的人已經一次又一次地付出了。”

在冰冷的玻璃窗外，太陽正在升起。在這個星球上，這是一個令人驚歎的景象。如此接近、溫暖的恆星。

“您要是看到我在這裡，會多麼傷心啊，”他低語，“我們中的最後一個，也是最微不足道的一個，被鎖在一個陌生的天堂裡，而我們的家園卻在時空之門的另一邊死去。”

這個回聲對此沒有回應，這讓他鬆了一口氣。

戈爾貢回到他的電腦前，從安全監控畫面切換出來。他定製的系統訪問符號就在桌面的正中央，一如既往。

他點選了它，螢幕上出現了一行行讓人咬牙切齒的熟悉文字。

[尊敬的 231 號客人，姓名未知，您是否願意接受服務合同，以換取強大的力量、未來的機會和顯著的個人自由？]

“不，”戈爾貢說。

他喜歡假裝每次被問到這個問題時不咒罵他的抓捕者，從長遠來看會更讓他們煩惱。

[尊敬的 231 號客人，感謝您的考慮。]

[將您登入為囚犯 12005794 - 首選 ID：戈爾貢]

[今天我可以如何協助您完成您的職責，戈爾貢？]

“訪問所有當前的字首選擇前的交換請求。”

[訪問已授權。]

戈爾貢帶著比往常多得多的興趣滾動瀏覽著熟悉的列表。

大部分都是平常的垃圾。在某種程度上，這個男孩是對的。即使是愚蠢的青少年也很少交換明顯優越的職業分配。但是經過幾十年的使用，人類對於這個系統的理解還只是皮毛，除了最簡單的職業，他們對其他的理解都很差。

戈爾貢知道，儘管他不能向這個男孩解釋清楚，但沒有什麼弱的職業。在某些情況下弱，是的。遠視者在......最初的幾年裡確實沒用。在地球上。

但這個系統從一開始就是為了在宣誓者和召喚他們完成各種“任務”的阿託尼人之間創造一個理論上平衡的權力交換而設計的。訣竅在於知道如何正確使用一個職業來利用這一點。

當然，阿託尼人更願意不在這方面幫助地球。這樣他們在技術上給其他星球的每一點力量都能符合他們的承諾，同時在使用說明上提供微薄或誤導性的指導，從而讓低等物種保持順從。

戈爾貢盯著面前的列表，鼻孔張大。

即使是他也不完全理解所有各種職業的作用。但是這個男孩想要的戰場支援角色應該可以透過交換到......

是的，就在那裡！

然後......它又很快消失了。

啊。真讓人沮喪。

戈爾貢想到的這個職業對於那些夢想成為超級英雄的人來說是非常不受歡迎的，同時，這也是某些其他人渴望的職業。事實上，一些新被選中的宣誓者會在整個寬限期內等待獲取它。

而且它不常見。上次他檢視的時候不到百分之二。

所以它隨機出現，又很快被搶走。就像影響類職業一樣。

如果有必要，他要怎麼引導這個男孩去選擇它呢？他不能直接告訴他去選。或者也許他可以，但他不願意為此付出代價。他喜歡奧爾登，但還沒喜歡到為他去死的程度。

束縛他的魔法是基於一個非常聰明的法術框架，能夠有限地讀取他的真實意圖。所以它比可能的情況更靈活，但也更能識別他的違規行為。

好吧，他現在也沒什麼更好的事情可做。他會研究這個問題。

策劃陰謀和其他任何事情一樣，都是治療無聊的好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