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總會有結局。

日記翻到了最後一頁。

孟言怔怔的看著那最後幾句話。

“十月二十號，那是陳才最後一次找我，他在白天寫下完最後一篇日記，晚上就決定自殺。”

許願看著孟言頓住的動作，猜到了他因什麼而失神。

因為這本日記她早已翻看了無數遍。

孟言似乎沒聽見，還是愣神著看著日記本。

“孟言！”

江歆忽然喊了一聲，把孟言從這種迷茫的狀態喊醒。

孟言回過頭看她，江歆的仰著頭看著他，因為一起看日記的緣故，他們兩貼的極近，孟言溫熱的鼻息甚至直接呼在了江歆的小臉上

但江歆此刻也注意不到這麼多了，她滿臉嚴肅的看著孟言：“靈地遊戲，最忌憚的就是共情。”

切忌共情。

多少前輩用命總結出來的經驗。

“情感會影響理智，理智會影響判斷，一旦在心裡有了偏向，你就只能祈禱你偏向的是答案。”

江歆的話語沉緩但嚴肅。

“什麼共情？沒有啊！”

孟言有些懵逼，他只是在想一些問題。

“嗯？”

江歆看著孟言的表情，嚴肅的小臉忽然就變的呆呆的。

是我自作多情了？

她承認，就算作為一個經歷過不少副本的“靈地老手”，她在看完陳才這本日記時，心中的悲哀也難以控制的在心底蔓延。

不過她不要緊，悲哀就悲哀，感嘆就感嘆，都無所謂。

孟言不行。

孟言還要去通關這個遊戲。

假如他心中升起了對陳才的憐憫，那就完蛋了。

要知道，這場遊戲，陳才可是大boss。

即使現在看來陳才很善良，但是善良的話，他又為什麼要創造這個世界呢？

好人黑化，最經典的劇本了。

但也是最意難平，最難以釋懷的劇本。

但此刻孟言的表情，倒是給好心提醒的她整不會了。

沒有共情，你抱著那本日記不撒手幹嘛？

況且，這本日記看下來，這悲慘的三年看下來，你一點感覺都沒有？

你這個冷漠無情的人！

“呃，我只是在想一個問題。”

孟言看著江歆呆愣的表情，訕訕開口道：“陳才最後從九月到跳樓前的幾篇日記，你們不覺得有些奇怪嗎？”

說完，孟言就將目光投向許願，這個問題，自然只有許願能回答。

許願清澈的眼睛不可避免的和孟言對視上，這位二十七歲的女孩在提到陳才時眼神是無法擺脫的悲哀。

許願猶豫了一下，終是輕輕一嘆，朱唇輕啟：“陳才，除了抑鬱外，還患有奇怪的妄想症。”

“果然是這樣。”

孟言喃喃自語，“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他妄想的那個人就是他日記中的那個女孩。”

許願輕輕點頭。

“陳才的妄想症很奇怪，他清楚那個女孩早已去世，但他還是總夢見那個女孩，並且對夢中那個女孩的話深信不疑。”

許願頓了頓，又繼續道：“一直夢到已故的人其實並不奇怪，夢境心理學鼻祖弗洛伊德曾經說過，夢是人類慾望的產物，它是釋放壓抑的主要途徑，以一種幻想的形式，體驗到這種夢寐以求的滿足。”

許願低著頭說完，又抬頭看著面前一臉迷茫的二位觀眾，無奈開口：“就是愛做白日夢的意思。”

江歆恍然大悟。

孟言眉頭緊鎖，總覺得有什麼不對，但卻說不出個所以然。

“最後一個問題。”

他看著許願。

“許老師，你知道陳才的妄想症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嗎？”

“我不知道，也許在我認識他之前。”

許願毫不猶豫。

兩人從許願的倉庫告辭後，已經是深夜十二點。

夜風吹的樹梢颯颯作響，路燈與月光下的樹影在地上搖曳，兩人的影子不斷與這些樹影融合又交錯。

風穿透樓與樓，發出屬於夜晚的呼嘯。

老式居民樓住的很少有年輕人，在這個時間點屬於家中的燈火早已熄滅。

江歆忽然停住腳步，“你懷疑許老師？”

“她的說法推翻了我之前很多猜測。”

孟言輕嘆了一口氣，“人心中的成見是一座大山，我之前認為，陳才的懦弱與自卑殺死了他，現在看來，真正殺死他的，是他那一點點累積的絕望與孤獨。”

他又想起小天才釋出的任務，殺死陳才或等待陳才死亡即可通關。

對陳才憐憫歸憐憫，但一旦這份憐憫涉及到他的生命，他不可能會手下留情。

但他又在想，陳才作為副本的boss，誰能殺陳才？誰又殺的了陳才？

江歆點了點頭，在這方面，她和孟言是一樣的理解。

她不傻，她要傻的話，後臺再硬也活不到現在。

“我有一個能力，可以偷聽片刻目標的心聲，我偷偷對許老師使用了，一切正常。”

江歆又認真的開口：“很靈的，我從第一次遊戲領悟這個技能到現在，從來沒失誤過。”

孟言看著江歆有些想笑，但忍住了。

“大傻丫頭，我是懷疑許老師沒錯，但你怎麼就覺得我信你呢？”

“還偷聽心聲，你咋不說你是諦聽轉世。”

誒？

我不是在心裡想嗎？

這怎麼還有外放？這外放的聲音還有點耳熟。

孟言一臉懵逼的轉頭，只看見江歆面無表情的看著他：“現在信了？”

“這個能力一天只能用三次，昨天白天出任務用掉兩次，剛剛對許老師用了一次。”

“現在剛好十二點重新整理，我想聽聽你在想什麼東西來著。”

“呵呵。”

江歆聳肩，面無表情的繼續向前走。

孟言整個人如遭雷劈尬在原地。

不是噠姐，你來真的啊？

這他喵的是什麼奇奇怪怪的技能？

你發動技能探查我，我為什麼一點感覺都沒有。

我能不能告你侵犯我隱私權啊？

我要報警啦！！

總之這件信任危機事件以孟言請客吃了頓夜宵賠罪結束。

孟言感覺自已的飯量有所提升，一人幹掉五十根羊肉串。

他也沒多想，把這歸咎於一天沒吃飯的緣故。

但江歆的飯量更讓他歎為觀止。

江歆是知道孟言的實力的，也沒客氣，就讓老闆二十串二十串的烤，烤完就上。

然後從一點吃到了四點。

沒停。

這一吃，算是把江歆從前那種活潑開朗大家閨秀的形象吃沒了。

江歆倒是不在意這種形象，只是無所謂道：“等你三圍變高也會這樣的。”

等到二人結賬離開時，一個電話卻突然打了進來。

是江歆的手機。

江歆看著手機上的備註猶豫了一會，然後當著孟言的面按下接聽鍵。

“小歆。”

電話那頭的人語氣帶著點嚴肅：“ 你是不是去管二中的事了？”

“你別急著撒謊，你今天晚上帶著那男孩的所有行動，被【渡邪】的人全看見了。”

“他們原先準備今晚就做掉那個男孩。但因為你在他身邊才放棄行動，現在【渡邪】首領的電話已經打到我這裡來了。”

“這件事他們籌備了五年之久，為此他們不知道給我們讓出來多少利益。他們不會讓任何人破壞這個計劃，聽話，這件事你不能摻合。”

男人的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態度，江歆聽的臉色愈發不好看，抬頭看了眼孟言。

孟言聽見了全部，大腦中在極速處理著剛才的資訊，但表面上還是無所謂的笑了笑。

他不喜歡讓別人為難。

江歆看了一眼孟言，剛好看見孟言衝她笑。

“我不，我就要管！”

不知怎麼的，江歆鼓起勇氣大喊了一句。

電話那頭的男人似乎是錯愕了一瞬，電話兩頭變得無比安靜，久久才傳來疑惑的聲音：“給我一個理由。”

江歆抬了抬頭，月光下少年的臉龐跟他記憶中的如出一轍，那個在她心中高大的背影如今卻也可以被他保護了。

江歆一點都不心虛。

“因為，他其實…是我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