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文靜的有些冷漠的美男子此刻卻向我發出如此火熱的邀請。
看來我想得不錯,無論什麼樣的男人,在女人面前都會是同樣的表現。
“你們這些人,真虛偽,成天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我邊說著邊搖擺著身子走向床邊。
他突然坐了起來,雙眼直視著我,一副深諳世俗的樣子說道:“你還年輕,人就是這樣,都是不同的外表,相同的內心。”
“好吧,可我想不到你也是這樣。”我蹬掉了鞋子,把頭向他的懷裡靠了下去。
短短的幾秒鐘後,他突然推開了我,仰著脖子說道:“我就是這樣,怎麼了,為什麼一定要和別人有所區別?”
我猛烈地搖晃了一下才穩穩坐定,瞅著他充滿怒氣的臉龐不知該說些什麼話。
“神經病!”他拉開被子獨自睡在一旁。我愣愣地坐著,直到腰痠背痛時才擠到床的一角。
天麻麻亮的時候我突然醒了,雖然我們都在床上,但我和他卻隔著好一段距離。
他正閉著眼,淺淺的呼吸在鼻孔裡流動,分不清是在熟睡還是隨時會醒來。
我想這個時候我應該可以逃出去。外面的天已經漸漸露出了白色的雲彩,再過一會兒,就要被朝陽染成五彩的顏色了。
但外面是什麼呢?是一座座高高屹立的大樓,一條條車流不息的街道。來來往往的人群無論是白天還是黑夜,都喊著熱鬧的聲音。
出去了,又該去向何處呢?
這個問題將我的頭重重地壓了下來。
良久的思索後,我還是選擇回到床上,離著他還有些距離的地方繼續閉上眼睛。
“先生,您該吃早飯了。”服務員不知什麼時候進來的,早已將早餐放置在了桌子上。
“行,放著就可以了。”藤原隨口答應著,慢慢睜開了眼睛。
看得出來,藤原應該是對住宿習以為常的人。這裡的一切他都是那麼的熟悉,衛生間在什麼地方,垃圾該扔在那裡,他都瞭如指掌。
我猜想他會不會依然記得昨晚的事情,只是默默地吃著早飯,連一點聲音也不敢隨便出。
在這個依然陌生的男子面前,我的每一次呼吸都是那麼困難,彷彿充滿著兇險。
我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麼,也嘗不出裡面的味道。
吃過了早飯,我們依舊沒有交流過一次。
“走吧。”他說了一句,隨手扔下擦嘴的紙巾。
短短的一瞬間,這座繁華的酒店又離我們遠遠的去了。不,應該是我們離它而去。
“喂,黃包車。”他隨手招來一輛黃包車,讓我靠著他坐著。
很長一段路後,我們終於下了車。
他響亮的皮鞋聲在青石鋪成的街道上敲著悅耳的響聲,烏黑的頭髮,烏黑的西裝,在陽光的照耀下閃動著耀眼的光澤。
我穿著幾天來一直不離身的長裙,兩隻長靴套在腳上也跟著發出咔咔的聲響。
不遠出的門邊,早有人跑下來迎接我們了。
“哎呀呀,是書文回來了。”一位衣著華貴的女士挎著一隻紫色的皮包熱情地問著,雙手已搭在藤原的肩頭。
“是啊,姨媽,我們好久不見了,不知道你和大舅過得怎麼樣。”藤原微微垂下頭深情地說道,雙眼彷彿要流下淚來。
“怎麼,他難道是中國人?”
我在口裡小聲嘀咕了一下,藤原似乎聽到了什麼,立即轉過頭來瞪了我一眼。
這時,那女士又熱情地跑了上來,雙手搭在我的肩上,熱情地笑道:“這位小姐莫非就是你的女朋友?”
“是的,姨媽,是我在日本留學時找的。”藤原一字一句,清晰地回答著,彷彿擔心有人聽不清楚。
“那就好,那就好。”姨媽的雙眼像桃花一般綻放了出了微笑。
姨媽雖然有四十左右的年紀,但塗抹了脂粉,加上時髦的打扮,微微一笑時總是散發著獨特的魅力。
姨媽的家就在我們的對面,那座大宅子裡。
外面是油漆的紅門,碧瓦交錯的高牆,再走進去,裡面古樹成蔭,繁華盛開。幾間古樸的屋子莊重而典雅。
“姨媽怎麼還住在這裡啊?”藤原有些感慨地問道。
“這都是是你大舅安排的啊。”姨媽嘆息著說道:“眼下這洋人侵佔我們中國,一座座洋樓都把這城給堵得嚴嚴實實,你大舅雖然做了將軍,豪官厚祿,但非要住在這舊宅子裡。他說人不能忘本,要像我們書文一樣,將來讀書學文化,報效國家!”
姨媽激動地說著,雙手忍不住在藤原的胸膛上拍打了幾下。
“忘本?”藤原站得端端正正,卻是一臉茫然的樣子。
姨媽自然沒有看到,而是挽著我的手說道:“怎麼樣,從日本回來一定勞累了吧,快去,姨媽給你做飯。”
這個素不相識的女人竟然對待我如此的親熱,彷彿是見到了日思夜想的親人一般。
他寬大的肩頭,微微發胖的身材與我的母親竟然是那麼相似。他的手總是給人溫暖的感覺,讓我捨不得鬆開。
看來這就是人們所說的大戶人家。我和藤原沒坐多久,一桌豐盛的飯菜便已準備完全。
“姑娘啊,叫什麼名字啊。”吃飯時姨媽滿臉微笑著問道。
“我叫,我叫……”
我支支吾吾的望了一下藤原,腦海突然一片空白。
“哦,姨媽,他叫竹香。是日本女孩。”藤原慢條斯理地說道。
“什麼,日本女孩?”姨媽驚訝地叫了出來,一臉難為的樣子。
我愣愣地坐著,回想著剛才的事情。我的腦海就像一團繩索,突然被松田攪得難以理出頭緒。
“不過,姨媽你放心,她是真心愛我的,絕對不會對我們有什麼惡意。”
“哎,”姨媽放下筷子嘆道:“這姑娘啊,人看著就好,只是你大舅他是個暴脾氣,要是讓他知道你找了個日本的姑娘,可怎麼好。”
藤原喝了一杯酒,白皙的面龐上露出幾道紅暈來,說道:“大舅的脾氣我知道,可我們要是瞞著大舅,早晚讓他知道了,不是更加的惹他生氣嗎?”
“哎呦,這可如何是好。”姨媽蜷縮著身子,痛心地哀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