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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和二丫子結伴

嚴彪從浩明家出來,覺得喉嚨裡像哽著個草糰子一樣,眼睛裡酸酸的滾出不斷線淚珠。在別人面前,他本是一條硬漢,可今天,眼淚實在是憋不住了。但他決不願將自已軟弱的一面展示給別人,於是他轉身進了通往北關門的后街,想在關門外的野地,找個沒人的地方穩定一下情緒,再回家。

誰知,剛走到北關門跟前,就看見二丫子正吆喝著幾個人要去村外找他閨女呢。

這個二丫子也是嚴彪以前的同窗,人倒是實誠,就是有點呆。十八歲的時候,找了個身體瘦弱多病的媳婦,兩年前還給他生了個閨女。

眼下遇到災荒,家裡沒吃的,靠榆樹皮、幹黑棗過日子,還是有一頓沒一頓的,媳婦的身體就更是一天比一天弱,去年冬天就撒手人寰了。但閨女還是挺精挺靈很可愛的,就是個頭有點小,已經兩歲了,還沒有人家一歲孩子的個頭兒高。父女倆就東挪西借的糊弄日子,原想春天來了地裡有了青棵野菜,就會好過些的。

天剛一擦黑兒,二丫子在屋裡聽到外面閨女一聲尖叫,他也沒太在意,就喊他閨女趕緊進屋,外面卻沒人答應了,他出去一看,院子的破門口只有他閨女的一隻小鞋。

他猛然想起這些日子經常有野狼進村。東鄰居的藺老傍,去後山割柴,逮回來三隻小狼崽,弄死吃肉了,結果一連幾天,到了夜裡,母狼就追到他家,一直“嗷嗷”亂叫。二丫子想到這些,嚇出一身冷汗,急忙喊人去追。

嚴彪正好趕上,也顧不上生氣了,趕緊和人們一起向村外追去。在這個月明如晝的元宵之夜,幾十號人在山野裡搜尋到天明,只在一叢酸棗樹棵子上,發現了一件紅色小棉襖,雖然已被撕爛了,但二丫子一眼就認出,這正是自已閨女穿的那一件······

原野上,一陣男人的嚎啕,撕心裂肺、痛徹心扉!

那天,大夥兒一起把哭天搶地的二丫子架回村裡,嚴彪又怕他想不開尋短見,就一直沒有離開他家。

晚上,嚴彪跟二丫子說:“二丫兄弟,我爸給我們哥兒倆分家了,那點家業我也不要了,想去口外闖闖,要不咱哥兒倆一塊走吧,反正你家裡也不好過。”

“行!在家我也沒了念頭,過不了了,咱就一起走,有你我也膽兒大。”二丫子毫不猶豫,“就是我連一點盤費也拿不出來。”

“我就是昨晚去浩明家借盤費的時候,才撞見你家出事了。”嚴彪說。

“借到了嗎?”二丫子問。

“借到一肚子氣,我這個叔不但不借,還把我罵出家門了。”嚴彪無奈的說。

“他外號 ‘錢蛆’,你能從他手裡借出錢來才怪呢?”二丫說,“那咱倆咋辦?”

“我還有個辦法,咱們一起找北大院兒老恆和他堂叔永祥,這事準能辦。”嚴彪想出個主意。

“我聽說他們兩家借出去的糧食和錢都不少了,咱們倒是也可以試試去。”二丫覺得幾個人從小一起玩兒一起上學,這事能行。

“不用試,我去了或多或少準能辦。”嚴彪肯定的說。

“那咱們現在就去,有了盤費,明天就走,這個家我一會兒也呆不下去了。”二丫子更是急不可待。

“走,正好咱們肚子還空著呢,順便找老恆給弄點飯吃。”嚴彪說著站起來就走,二人一起來到老恆家。

老恆雖然才二十出頭,但已是兩個孩子的父親了,朝雲攏得又緊,自然不像以前那樣無牽無掛的瘋玩兒了。這會兒,他正在裡屋看著兩個孩子,朝雲在外屋自已做飯呢。

嚴彪抱起友仁,伸手舉過頭頂,說:“讓大伯看看,你小子又長高了唄?” 然後坐上炕沿,把孩子放膝蓋上。

老恆也讓二丫子坐下, “你倆肯定還沒吃飯吧,來,正好趕上了,我們蒸了窩頭,一起吃。”又衝著二丫子說,“事兒已經出了,你想開點兒,咱還得想法把日子過下去,先吃飯吧。”

朝雲端來一盆窩頭,一碗鹹菜。等稀粥熟了,又給每人盛上來一碗粥,從老恆手裡接過小松梅,叫友仁:“讓你伯他們在裡屋吃,咱娘仨去外屋。”

嚴彪三人邊吃邊商量去口外的事。飯後,老恆又叫來東大門兒的小堂叔。

老恆和小堂叔都覺得,目前形勢下,年輕人出去闖闖挺好,一是家鄉災荒年,找口吃的實在不易,自已這樣的小康家庭,連捐帶借的也只能勉強餬口了,何況別人呢?就是災荒過了,這年頭也不太平,在鄉下種地,也沒個出路。

永祥還沒有成家,再怎麼說他家裡也是能過的,父母肯定不會放他出去;老恆已是嬌妻愛子,無法抽身。他們兩人只能先在家湊合著過了。

“‘樹挪死人挪活’,我和老恆給你倆湊些盤費,你們就到口外闖闖去吧,這是條道兒!” 永祥說,“我回家拿些錢再過來,老恆你看著兩個孩子,叫朝雲給他倆炒些米麵帶上,當作路上的乾糧,炒米麵乾爽,好帶,充飢也好。”

“好。咱們分頭幹吧。”老恆把兩個孩子接到裡屋,讓朝雲騰出手來在外屋燒火炒米麵。

二丫子見朝雲自已忙活,也出去幫著燒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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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彪你到口外了有什麼打算嗎?”老恆問。

“先過去再說,經商、種地我都不會,實在不行就當兵。”嚴彪說。

“二丫子倒是會種地,你可以給他找個給人種地的活兒,我看他不太適合當兵的。”老恆覺得二丫子不夠機靈,當兵怕有危險,還是種地踏實些。

“二丫子是個實在人,我會盡力照應他的,過去後先安頓他。我自已到哪也能掙碗飯吃的,就是覺得當兵比較適合我,沒準兒還能混出個樣兒來。”嚴彪說。

“咱們一起上學的時候,譚先生就說過你將來是個當將軍的料,你還記得不?”老恆又想到了嚴彪上學時玩的金龜子。

“那是笑話,不能當真。”嚴彪笑道。

說話間,永祥過來了,他和老恆兩人湊了十塊洋錢,朝雲現炒了半布袋米麵,給嚴彪和二丫子帶上,讓他們第二天動身。

“老恆和永祥又是借咱錢又是準備乾糧的,咱們怎麼感謝他倆呢?”二丫子有點憨憨的問嚴彪。

“這事以後再說,我忘不了。你揹著炒麵,我拿著錢。”嚴彪說。然後舉雙手打了個拱,“來年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