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宣佈投降後,縣城的日偽勢力不甘心失敗,想長期盤踞在縣城與人民為敵。雖經抗日組織反覆警告,城裡的偽軍仍然拒不投降,他們還護送駐守的日本兵逃走了。
直到日本正式簽訂投降書幾天後,抗日武裝不得不再次包圍攻打縣城,經過一天的戰鬥,犧牲了十多名抗日戰士,城內偽軍實在頂不住了,這些頑固分子才趁夜色翻越城牆逃跑了。
但他們並未逃遠,而是隱藏在縣界邊的一個村莊,暗自聯絡上了國民黨的中央軍,還在那裡成立了國民黨的“縣政府”與縣城的民主政府唱起了對臺戲,繼續與人民為敵。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打走了日本鬼子,內戰又來了。上級號召村裡強化民兵組織,積極支援解放軍作戰。祭天台作為八路軍抗戰的老根據地,自然不能落後。
村長朱虎子在村裡建立起一支民兵連隊,經常參與給前線解放軍運送糧草、深入到戰場抬擔架,救護傷員等支援前線的活動。老恆的兩個兒子友義和友禮都是這支民兵隊伍的積極分子。
保北戰役時,村裡民兵組成了擔架隊,按上級要求,村裡出十副擔架,每幅擔架三個人,他們把家裡打柴用的扁擔找出來,在兩根擔子之間用麻繩綁縛成二尺寬六尺長的網格,做好開合自如的擔架。
友義、友禮和李老廣同在一副擔架上,祭天台三十個人和外村的擔架隊組成了一個擔架團。共有六十副擔架,二百個人,包括二十名帶步槍的保衛人員。
擔架團中午開始向保定北部的徐水方向出發了,抄小路、近路走,傍晚時分已走出六十里路,到達距離戰場三十里的警戒地帶,此時,正好在一人多高的高粱地和玉米地中間的路上夜行軍,十分利於隱蔽。
再往前走了一段,就聽到了零零星星的槍炮聲,大家多數人沒有親歷過戰鬥,但那些背步槍的民兵是有過戰鬥經驗的。他們告訴大家,不用擔心,現在距離戰場還有近兩個鐘點的時間呢,但需要注意兩點:一是不要點火,不能吸菸;二是不要大聲說話就行。
靠近戰場後,前面傳來命令:距離戰場還有不到兩里路,大家就地休息,半小時後,解放軍發起進攻,待聽到前方密集槍炮聲,立即全部趴下,聽候衝向戰場的命令,抬上傷員後,先到這裡集合,再由保衛人員帶領抬往後方醫院。
友義他們緊張的等候著,戰鬥打響後不久,他們就聽從命令衝了過去。衝出莊稼地後,就看到了城牆。這是攻城之戰,我軍是進攻一方,起初敵人沒有太多的防備,傷亡暫時不大。擔架隊就躲在戰士們的後面,聽從前方的招呼。
不到半小時,城牆被解放軍的炮火炸開幾個豁口,但並沒有坍塌,仍具備堅固的防護作用,步兵開始向城牆衝殺,上面的敵人也顯著加強了防備,機槍子彈雨點般的射了過來。前方有了第一批傷員。
友義他們抬上了一個肚子上受傷的戰士,緊急撤回原來待命的地方,那裡已有五六幅擔架抬到傷員,幾分鐘後又抬過來十來個傷員。
這時,前方傳來命令:第一批擔架先走,由五名保衛人員護送到十五里外的後方醫院。必須保證迅速平穩的送到。
友義和友禮抄起擔架跟著前面一個保衛人員就跑,起初擔架上的傷員還處在昏迷中,不聲不響,後來因為顛簸,傷員醒來,不停的呻吟,一會兒又開始喊叫。
友禮解開他的腰帶,想檢查一下傷口,發現他腹部有傷口連在一起,已有腸子露出一截,不知該怎麼辦,友義說:“先放下擔架!我給他包一下。”
放下擔架後,友禮說:“咱們到哪裡找布條呢?”
友義也不說話,脫下褂子,踩在腳下,“刺啦”一聲,扯下一個袖筒,又撕成二寸寬的布條,讓友禮和同擔架的李老廣慢慢抬起傷員的下半身,把布條穿過腰間,又輕輕把露在外面的腸子送入腹內,緊緊纏住了傷口。
“你倆趕緊抬起來追上前面的隊伍,我穿上褂子,一會換你們。” 友義畢竟大幾歲,有些經驗,指揮著友禮二人,一邊拾起衣服,穿上那個缺一隻袖子的褂子。
一個鐘頭多點,他們就趕到一個叫閘板口的小村,後方醫院就設在村裡的小學校,把傷員交給醫生,友義還給醫生說了他腹部受傷,腸子露出來了,做了些簡單包紮的情況。
醫生檢查後告訴他們:“你們包紮得太及時了,不然一路顛簸,他會流出很多腸子,那就麻煩了。”
友義他們奉命在後方醫院外面就地吃飯後休息。擔架隊半天一晚跑了一百多里路,精神又特別緊張,現在一旦鬆弛下來,又吃飽了飯,他們倒在地上就睡著了。
被集合哨聲吹醒的時候,已過了中午,集合吃飯,下午繼續出發,奔赴戰場周邊隱蔽,等待夜裡解放軍再次攻城之戰。
當天夜裡,友義他們又從徐水城到閘板口村抬了兩趟傷員。
幾天後,傳來命令:部隊臨時西撤,祭天台擔架隊暫時回村休息待命。
無錯書吧剛休息了一天,到第二天晚上,村裡的民兵連又接到命令,擔架隊緊急集合,立即出發,奔向八十里外定州的清風店,黎明前必須趕到戰場。
友義和友禮往衣兜裡裝了幾塊紅薯,拎起擔架就跑出家門。
原來,解放軍的西撤之舉實為引蛇出洞,把駐石家莊的國民黨王牌軍羅歷戎部調出,又將其困在了清風店,然後調兵遣將、緊急佈陣,一方面在保定以北狙擊國民黨援軍,使其寸步難行,另一方面解放軍周邊部隊,一晝夜急行軍二、三百里,運用運動戰術,以四倍的兵力將羅部包圍,一戰就吃掉了這個幾萬人的王牌軍,活捉了中將軍長羅歷戎。
清風店之戰解放軍是以多對少,以主動對被動,以有備對無備,仗打得是酣暢淋漓,大獲全勝;同時解放軍也是以疲勞之師面對裝備精良的強敵,必然造成較大傷亡。整個戰場打了個三進三出,戰士們不畏強敵,高呼口號,猛衝猛打,盡顯英雄氣概。
這次戰鬥,友義、友禮被安排緊靠作戰部隊,負責在火線搶出傷員,然後再把他們交給二線擔架隊,抬到後方醫院去。
他們緊跟部隊,隨時搶出受傷的戰士,隨著部隊衝鋒,在敵陣中進進出出。二人被英勇的解放軍戰士深深感染,他們氣血方剛的身體裡似乎總有一股股奔湧的熱浪,驅使著自已不顧安危的在陣地上飛跑,尋覓著傷員。
他們在槍林彈雨的火線上,抬了一趟又一趟,自已也不知救出了多少傷員。友禮還被炮彈皮把左耳掃了個豁口,臉上、手上、衣服上沾滿鮮血, 起初他沒意識到是自已受傷了,還覺得是傷員身上的血,直到友義告訴他耳朵受傷,自已才感覺到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