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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朱連長來養傷

半夜,藺輝立他們趕到距離虎坨嶺以南十多里的指定集結點,共有四十餘人趕過來,並與上級取得聯絡,接到的命令是讓突圍出來的戰士,由連指導員黃大坤帶領撤離,跟八路軍另一支部隊會合,後來一起調往延安。

一直隱蔽在虎坨嶺雙峰山西側的邊區幹部,他們沒有武器,還帶著許多重要檔案,他們知道,如果出去參加戰鬥,不僅是無謂的犧牲,還可能給戰鬥部隊增加負擔,所以只能聽著密集的槍炮聲,在草莽樹叢和亂石之間趴了兩天兩夜。

到第三天凌晨,鬼子全部撤走了,山上恢復平靜,天一亮,這些機關人員就奔向東側的戰場,搜尋出十多名八路軍傷員,把他們抬下山去,分別安置到各村的老鄉家裡治傷養傷。

這十幾個傷員中,就有一連長朱虎子,他是一位長征過來的老戰士,左臂有嚴重的槍傷,流了很多血。昏迷後從山上滾到山谷裡,臉上全被荊棘劃破,雙眼腫得像兩隻鈴鐺,看不見一點東西。

五叔永寧作為村長和縣政府工作助理,主動要求把朱連長留在自已家,自已妻子體弱多病,就每天讓寶珍過來幫忙照顧。

朱連長是個久經沙場的硬漢,他躺在炕上一聲不吭。吃飯時,嘴巴腫得張不開,寶珍就折來一根空心的谷莖,撬開他嘴唇插到口中,朱連長一頓飯能堅持吸進一碗小米粥。

到第三天的時候,上級派來醫生給朱連長檢查傷口,發現他的傷臂已粉碎性骨折,且由於是夏天,傷口感染潰爛,發起了高燒,在不斷的說著胡話。

醫生決定立即手術,鋸掉傷臂,不然會有生命危險。

醫生帶兩名女護士在裡屋實施手術,寶珍等在外屋,她沒見過給病人做手術的情況,更不知道如何鋸掉人的肢體。只在外屋聽著,怕醫生隨時叫她,她好配合工作。

手術做了一個多小時,寶珍只聽到器械的響聲,卻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喊她配合工作。她坐在屋裡自已想象著手術的情景,不知什麼原因,總感到一陣陣噁心,還乾嘔了幾次。為了不影響醫生的工作,她就躲到了屋門外邊。

手術結束後,護士也沒讓寶珍幫忙收拾,親自把裡邊所有的切除物和醫療廢物清理完畢。又告訴寶珍看好傷員,不能讓任何人進屋,說下午他們還會過來檢查手術效果。然後醫生和護士才到外村給另一位傷員治療了。

幾個小時後,朱連長醒來。這時,上午跟著手術的一位護士也來了,問寶珍:“傷員醒了吧?”

“剛剛醒過來,你來的正好,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呢?”寶珍說。

護士伸手摸摸朱連長額頭,說:“退燒了,手術正常。好好養著吧,他幾天後就會好的。”

“朱連長眼睛沒事吧,怎麼腫成這樣呢?”寶珍擔心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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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球沒事,只是皮外劃傷嚴重,所以腫得厲害,整個臉部都是嚴重劃傷,面板裡面有不少木刺兒,我們已給他做了清理消毒,會很快消腫的。”護士解釋說。

“能讓他吃飯嗎?”寶珍總覺得人吃飯身體才能壯起來,總是惦記著讓朱連長吃東西。

護士笑笑說:“吃飯很重要,‘人是鐵飯是鋼’嘛。不過這幾天就讓他喝稀粥吧,還不能吃硬東西,每半天吃兩次,晚上再加一次。生活的事你負責,換藥消毒我管,還有外村好幾個傷員我都要負責,所以我不在時,你一定照顧好朱連長!”

“行,我會盡力的。”寶珍說。

“現在他剛醒過來,或者說是還沒有完全清醒,等晚上再喂他飯吧。咱們到外屋說話。”護士拉著寶珍到了外屋。

“上午做手術我聽到你有幾次乾嘔,你怎麼了,是不適應這個工作嗎?”護士問寶珍。

“不是,有好幾天了,每天總鬧幾次,尤其吃飯時更厲害,也沒什麼大事,就是吃不好飯。”寶珍回答。

“我還以為你不適應這個工作呢,所以上午手術後也沒讓你幫著收拾。那你可能是懷孕了,你丈夫不是在邊區工作嗎?”護士說。

寶珍臉一紅,吃驚的說:“啊!他前些日子是回來過。”

“那就對了,你也注意自已身體,實在不行,我建議換個人照顧朱連長。”護士說。

“沒事,我會做好的。”寶珍堅持。

虎坨嶺戰役後,為了防止敵人再次掃蕩,龍彪縣抗日民主政府搬遷到二分割槽。永寧擔任了宣傳科和教育科的科長,還臨時兼任祭天台村長。

護士還是把寶珍懷孕的事報告了上級,第二天,五叔讓永芬換下寶珍,來照顧朱連長了。

永芬似乎更適合幹這項工作,她以前在藥鋪也常見爸爸給人治病治傷,本身就有些經驗,而且爸爸的晚年生活也是她照顧的,這跟照顧傷員吃喝差不多。

五天後,在永芬的細心照顧下,朱連長就能起床走動了。臉上消腫後,只是留下一些血痂子,眼睛能睜開了,嘴巴也能張大吃些硬東西了,只是傷口還沒有拆線。但朱連長脾氣變得反覆無常,有時為一點不值當的事就大鬧一場,甚至還會掉淚哭泣。

永芬很苦惱,就問護士該怎麼辦。

“這是肢殘傷員初期的心理反應,他們接受不了自已成為殘疾人,再也去不了部隊了,會又哭又鬧的,咱們要理解他們,多關心、開導他們,慢慢就會好的。”護士告訴永芬。

朱連長在床上躺著時是不繫腰帶的,由護士定時照顧他大小便。能下地走動後,他不能總提著褲子,就要求護士給他繫上腰帶。

一次他一隻手解開腰帶,小便後卻怎麼也系不上了,就又鬧起了脾氣,用皮帶邊抽打自已邊罵:“廢人、廢人、真他媽成了廢人了!”

永芬看到,趕緊搶過他的皮帶,幫他繫上。朱連長進屋躺下便嚎啕大哭起來,邊哭邊用拳頭砸著炕蓆。

永芬站在他旁邊,先是靜靜的看著他,等他情緒緩和一點後,就說:“朱連長,你是戰鬥英雄,我們大家都崇拜你,敬重你,這麼點小困難你就又哭又鬧的,都成小孩子了,麼當英雄?”

“我還不如孩子呢,這麼點小事都要人伺候,還是什麼英雄啊!”朱連長生氣的說。

“我幫你想個辦法,你看著,保證一袋煙的功夫就解決問題。但我有個要求,你得答應我才行。”永芬用了個小激將法。

“行!你說吧。”朱連長痛快的答應。在他看來,系不上腰帶這件事雖小,但對他一個大男人來說,是很丟人的,而且讓人家年輕姑娘給繫腰帶,要是別人知道了,自已會臊死的!

“現在你傷口還沒完全好,還沒拆線,你得保證以後不能哭鬧,我立馬給你解決這個小問題。怎麼樣?”永芬有點故意逗他。

“哎呀,妹子,你就快說吧,這事快愁死我了!”朱連長著急的說。

“好,既然叫我妹子,你就是我哥了,讓你見識一下妹子的本事吧,”

永芬找來一小段細鐵絲,彎成兩個形狀不同的鉤子,用針線給他綴在褲腰開口處,自已先試過,又給朱連長,讓他穿上試試。

這下,朱連長高興了,說:“你這辦法還真行,挺合適的!”

“那以後你不能哭鬧了啊,一個男人家的,不怕我笑話!”永芬接著又說,“其實就是你現在還不習慣,傷口還疼呢,等傷好了,自已練一練,一隻手也是能繫好腰帶的。”

“那我謝謝妹子了啊!嘿嘿。我、我、我哭的事可不能跟別人說,會叫人笑話的。”朱連長不好意思的央求永芬。

永芬也不搭理他,只眯著眼盯著他笑。

朱連長兩眼一瞪,假裝很嚴肅的說:“不許笑我!”

“哈、哈、哈、哈……”永芬反而大笑著跑出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