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隊跟百姓不同,隨著的戰爭形勢的變化,村裡的騎兵部隊活動頻繁,總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但只要部隊在,團部還是駐老恆家前院。
騎兵團的劉團長名叫劉龍彪,是江西人,十多歲就當紅小鬼,長征中任紅軍的偵察連長。他中等個頭、又黑又瘦、年紀輕輕,才二十多歲就成為身經百戰的戰鬥英雄。作為騎兵團長,他身輕如燕,能在馳騁的戰馬上自由翻飛。
長征後期,偵察連在西北殲滅了敵人一個騎兵師,繳獲了大批戰馬和裝具,劉團長率領的騎兵團,是在此基礎上,經上級批准,組建的紅軍第一支騎兵部隊。他胯下的“白龍駒”,就是原來敵人師長的坐騎。
然而,這一年來,老恆卻很少見到劉團長。部隊裡的事,除了負責購買軍糧,其它的事,他是不過問的。
自從那次軍區日報上刊登劉清俊寫劉團長的文章後,蔡政委說話間才透露出,團長因肺病住進了軍區的後方醫院。本來他不想去,但聶榮臻司令員下命令,讓他必須住院治療,且給他請了部隊上最好的醫生。
到第二年春天,又傳來噩耗,劉團長因病去世。老恆記得是在一個桃花如血的日子,部隊集合到村東自已那塊桃樹林裡,宣佈了這個噩耗,在場全體官兵為團長脫帽默哀,同時,宣佈新調來一位唐團長接任。
一週後,邊區政府宣佈,撤銷祭天台所屬的新望縣,改成以劉團長名字命名的龍彪縣,縣政府駐地也搬到祭天台北大院的東大門兒。
此時東大門兒的五叔,已辭去村小學的校長,擔任了祭天台的村長,並協助縣政府的工作。
一天,五叔告訴老恆,自八路軍騎兵團入駐祭天台,聯絡到弟弟後,他們哥倆就不斷有信件來往。現在小堂叔永祥一直在八路軍總部任參謀,與騎兵團通訊比較方便,信件都是由部隊渠道順便來回傳送的。
五叔說,小堂叔永祥最近來信說了嚴彪的訊息,並讓自已轉告老恆。
“嚴彪有訊息了!他以前就跟我說過,自已有機會就去投奔小堂叔的。”老恆很吃驚。
“但他最終也沒能投奔永祥。”五叔說。
原來,嚴彪自鬧聯莊從祭天台逃出後,先是去了山東,被迫加入國民黨軍閥的部隊,但不久又從軍閥隊伍逃脫,想到南方去找永祥,卻又不知他具體在哪裡。
“九一八”事變後,他聽說馮玉祥在綏遠抗日,嚴彪熟悉這條北上去口外的路線,就到了綏遠。想參加馮玉祥的同盟軍,誰知彼時馮玉祥的隊伍已經解散。最終他還是輾轉去了東北,參加了抗日聯軍,並很快擔任了連長、營長,但不幸在一次與日寇的槍戰中犧牲了。”
聽了這些,老恆悵然若失,好長時間沒說話。
“嚴彪是個正派的人,別看他以前當過土匪,但那是被逼上梁山,他始終是能夠分清善惡的,最後成了革命烈士,這也算成就了自已一生的志向,可歌可泣呀!”五叔打破沉默。
“其實我也是從接到永祥不斷的來信後,才又看到了希望,不然我就打算在咱村的小學堂,了此終生了。”五叔說。
“今天還要告訴你個事,我現在協助龍彪縣政府的工作,剛剛推薦友仁到晉察冀邊區抗日救國會擔任秘書處長。他就要調走了,我想讓她媳婦在咱祭天台村當婦救會主任,以後她工作忙,友仁又不在身邊了,你和愛琴要把他們的孩子看好。我知道愛琴又懷孕了,反正到時候,一個羊也是放,倆羊也是趕唄。”五叔笑笑說。
“這個沒問題,我自已的孫女有什麼說的呢?再說松竹也六七歲了,能幫著看孩子了。”老恆說。
“按說也該給你在村裡安排些工作,但你有給騎兵團販糶的事,家裡兒女又多,而且,已經把一雙成年的兒女都交給抗日隊伍了,你就繼續經營這個小家,做好孩子們的後勤部長吧!”五叔又說。
“行,我聽五叔的。村裡有事的話,我也力爭幫忙!”老恆說。
二人正說話間,就聽到“嗡嗡”的響聲由遠而近,走到院子中間,感到聲音是從東往西由空中傳來。一會兒,就見東山那邊有一架飛機飛來。
飛機飛得很低,到村子後,幾乎要貼近樹梢,還在祭天台村上空盤旋了三圈兒。
人們都知道這是日本人的飛機,所以都怕扔炸彈,大都就地躲起來了。也有人看著稀罕,站在地上對飛機指指點點。但這架敵機並沒有使用武器,只是盤旋三圈後,就原路返回了。
無錯書吧騎兵團部分戰士在村北的幹河套訓練騎馬,沒有來得及全部隱蔽,飛機上的敵人肯定看到了。
事後,上面傳達指示,說敵機是來偵查的,肯定是針對騎兵團和縣政府,推測是有漢奸把祭天台駐有八路軍和地方政府的事,報告給敵人了,讓大家做好躲避鬼子掃蕩的準備。
第二天,大街東頭路南住的藺秋兒,就被抓到東大門縣政府的院子。原來村裡透過排查,他前兩天到過離祭天台八里路的山南村,又透過山南村的內線,瞭解到藺秋兒還曾進了山南村的鬼子炮樓。
藺秋兒是木匠,手藝還不錯,平時就經常到平原上走村串鄉做木工活。日本人過來後,人們都不敢去敵佔區,他掙錢的活兒也就少了。而他又多年養成了亂搞女人的壞毛病,以前附近的村子,為了錢跟他有勾搭的女人不少。現在沒錢,女人也搞不成了,他就飢不擇食當了漢奸。
那天他揹著工具箱去山南村,過南嶺上祭天台村設的崗哨時,他說山南村舅舅家要修門窗,讓他過去幫忙。站崗的民兵知道他舅舅確實住在山南村,也沒在意,就放他過去了,沒想到他去投敵當了漢奸。
透過審問,藺秋兒招供了,承認他把騎兵團和縣政府駐紮在祭天台的訊息,報告給了鬼子,得了十塊大洋的賞錢,並說把洋錢藏在了自已工具箱底下的夾層裡。
藺秋兒被拷打後,還交代了其它的事,咬出了其他人。
第二天,西大門兒的四爺就從藥鋪被帶到東大門的縣政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