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之門依舊存在,後續趕來的登樓境強者都看到了,那紊亂猩紅,如血一般的門戶矗立在天地之間,讓世人畏懼。
血羽飄蕩天地,那氣機雖包含造化,卻帶著法則般的崩壞,東海浪潮上浮著大片海獸的屍體,後來者也不敢有所動作。
“這是什麼?”有人疑惑,卻沒有誰回答他。
蘇清明抓著捆魔索綁住的修羅,趁著神魂恢復些許後,衝入對方識海。
那猩紅紊亂,識海之中的一切都如血一般粘稠,中心正站著這位修羅的神魂之體。
“九幽安魂使,報個姓名。”這隻修羅比想象中的要容易相處,還不等蘇清明做些什麼對方就開了口。
“血海之禍,還有幾次,最高境界是什麼?”
只是兩人誰都沒有回答對方的話,一時之間識海沉寂。
“你的任何掙扎都是無用,這個世界已經被神明投下了目光,毀滅的種子早已埋下了。”
“捆魔索,可捆不住我等求死的心,你也跟著陪葬吧!”
識海轟然,血色的天地中瞬息間產生了道道裂縫,修羅的神魂抓住了蘇清明神魂,俊朗的面容綻放出猙獰的笑。
不好!他要自爆神魂!
捆魔索可以避免修羅神魂的遁走,可避免不了對方神魂的自毀,黎落瓔早已明說,血海修羅降世的軀體不過是用天材地寶淬鍊而成,於他們本身並無損傷,哪怕其中的神魂,也不過主體神魂的切片,完全可以透過自爆進行銷號重開。
就在這座識海將要崩滅的剎那,一道劍光自外而來,率先將這修羅識海湮滅一空,蘇清明的神魂也瞬間被排斥了出去。
“多謝前輩。”
蕭清明大口喘息,待到將周身氣機恢復之後方才對著白袍老人道謝著。
隨著最後一個修羅的消弭,天地間那血色的門戶也逐漸潰散,更大範圍的血色羽翼散落天地,將此地的海水都浸染成了血色,隨後消融於漆黑海底。
【天道歷20年,獸神大陸鎮壓第一次血海之禍成功,安魂使境界提升一級】
氣機的突破是掩蓋不住了,李劍仙雖然疑惑蕭清明為何又破境了,卻依舊大手一甩,先帶著其回到了書院,此地是非日後再說也不遲。
玄武似乎是完成了使命一般,隨後便將猙獰的龜首放下,重新潛入了東海之底,不再有所動作。
餘下的登樓境修士面面相覷,一時之間竟然都不知所措,最後商討之下,隨著大儒回到書院,期望能得到些許答覆。
……
天道歷21年,血海之禍成為眾生議論的焦點,兩朝三教出面定下了規矩,修羅為天下首敵,血海之門臨世之時,凡春秋境及以上的大修士必須前往滅敵。
血海修羅的各項能力,尤其是法則、幻境跟神魂的強悍被標註了出來,做成了小冊子流傳開來。
天之四靈的猜測有了新的進展,有人稱其為天道意志的化身,便是應對血海之門的後手,除了修羅之外,其並不會對人間修士作出任何反應。
天道歷23年,李劍仙再次消失在眾人眼中,蹤跡不知,他的兩位徒弟與蕭清明一起,辭別東海,離了儒家書院,朝著北周而去。
天道歷25年,北周有傳言起,說是有人見到了天空飛過赤色的巨鳥,疑似四靈朱雀。
同年玄觀道種赤天鳴以23歲的朝暮境修為出世,行走人間,被譽為蕭清明下第一人。
……
北周滄陵城,順來酒樓,二樓雅間。
“願諸位道友紅塵看遍,平安順意,來日方長,有緣再會。”
蕭清明舉酒一杯,在眾人中作了表率,為他們接下來的離別送上最真摯的祝福。
赤天鳴隨後舉杯,朝著在場的眾人掃過一圈,房思純、空靜瀾、蕭清明,這位下了山的道門種子雖然依舊自傲,卻也多了些隨和,他大笑幾聲:“人間有諸位,吾道不孤。”
此世最風流的年輕人聚在一起,便是人間數一數二的盛景。
酒宴散去,兩位女子劍修先行回了房間,唯有蕭清明下樓,親自送這位道種踏向遠方。
“慧明!待到你我同上滄海,我定要報當年一槍之仇!”
道門的種子早已不是曾經論敗無數佛門驕子的自負幼童,他看著蕭清明十餘年未變的灰衣,思緒也是轉到了當年同泰寺的論戰。
那時候的蕭清明面容還未有這般成熟,他就穿著灰衣,頭頂玄龜,提著那杆銀白的槍,逆著眾多僧侶而來,武者的氣血綻放著,頗為霸道地將赤天鳴跟慧師各打了一棍。
蕭清明大笑幾聲罵著這小子還挺記仇,心中卻在想著要不要把雲龍槍拿出來,再打一頓。
赤天鳴連同著大笑幾聲,曾經的他驕傲自負,認為天下英才皆是他腳下的頑石,卻不想南梁的大皇子這般讓人絕望,哪怕是他都難以窺見對方的後背了。
如今,眼前人依舊灰衣,頭頂玄龜,只是長髮束起了玉簪,面容更加成熟。
好在最後赤天鳴也該走了,他靠近蕭清明笑聲呢喃一句:“入了玄觀,千萬別入陳聖人的門下。”
“為何?”
“管著太他喵嚴了。”
等到赤天鳴走後,蘇清明將目光望向遠方,滄陵城三百里外是丹霞,丹霞山上是玄觀,道門聖地,是他要去的地方。
街道上的人流潮潮,帶起些許煙火的風,蕭清明轉身欲回房暫且休息,卻不想剛到門口,就看見鹿思純已經站在了那裡。
二十歲的女子最是溫柔,端得是:膚若凝脂更勝雪,眉目含情怎生憐。灼灼風姿腰似柳,桃桃春色點丹唇。鹿思純光是站在那裡,便已經是人間的絕色。
“清明哥哥……”
鹿思純才剛開了口,卻已經是滿面的紅霞,目光不知所措,忸怩許久。
蘇清明先開了門,隨後站在門口對著那泛起春心的少女說著:“人間尚久,天地遼闊,你應當先去看看河山,這滾滾紅塵,不急一時。”
頭頂上的小龜轉過身子,伸長了脖頸看著鹿思純,那雙綠豆眼中竟然看出了幾分人性化的憐憫。
門扉關了,蘇清明如何不知對方意思,只是他始終都不是蕭清明,血海之禍尚在頭頂高高盤旋,他覺得,尚不可如此負了人間。
夜,有人來敲房門,空靜瀾倒是豪邁大方,她提著一壺酒而來,來到了蕭清明的房間,兩人對坐共飲,月色如霜照進此地,只是蘇清明始終坐在月光之外。
蘭化城喝下的第一杯茶,南梁同遊卻讓自已補考的一年,碣石山上對方如聖臨凡登頂滄海樓的姿態,學院中的數年,來此北周的兩年,原來不知不覺之中,他們已經相知相識十一年了。
時間漫如流水,不捨晝夜,只是數了數月光化了多少道霜,就已經難以思量。
故事的最後,空靜瀾舉著酒杯跟蕭清明說:“你知道,我為什麼學劍嘛?”
“小時候,父親就跟我說過,人最重要的是修身,修身都做不好,就不要去談論那些齊家治國平天下的大學問。”
“那個時候,我就問他,那怎麼才算修身呢?”
“他跟我說,做自已喜歡的事,做真正能讓自已心靈感動的事。”
“後來,儒家的學院裡,就多了一位學劍的女孩,很多教習老師都說我不學無術,可父親不會這般說,他常常拿你為榜樣,說你在佛家聖地,卻依舊以槍入道,是為本心難得。”
蕭清明的酒杯來到了月光之下,兩個碰了一聲,面色緋紅的空靜瀾呵呵笑著:“你要去道觀,我跟思純去劍山,此後人間尚久,不急一時。”
伸手一勁,那灰衣的半個身子都進了月光,唇間尚帶著女子溫潤的香,空靜瀾站了起來,面色羞紅:“可我向來心急,只爭朝夕。”
本該轉身逃離的身影,卻又下定了某種決心一般,她將丹唇俯下,點在了蕭清明的額間。
“蕭清明,可莫要忘了我。”
門扉關閉,月光下,小烏龜爬上桌面,綠豆眼呆呆得看著尚且愣神的某人,似乎在笑。
……
天道歷26年,蕭清明拜入玄觀學道,鹿思純、空靜瀾拜入劍山習劍。
同年,有一則傳言愈演愈烈,在整座天下傳得沸沸揚揚。
“殺天之四靈者,可得神明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