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的嬉鬧聲越來越大,星星點點的白光非但沒有驅散夜晚的黑暗,反而讓這個小小的村莊顯得更加陰森。
姜祺坐起身來,輕輕敲了敲牆壁上那根探出尖尖的枝條。枝條緩緩地探出身來,帶著一顆亮著微弱白光的果子。
藉著這一點點光,姜祺檢查了一下門窗。都封堵得很嚴實。他想了一想,用水桶把缸裡的水舀出了一些,讓水缸的重量降到自已用全力可以快速移走的程度。
“門不宜擋的更嚴實,萬一危險是在屋內出現的就壞了。”姜祺心中這麼想著。
突然,水缸和水桶裡都傳出了嘩嘩的聲音,姜祺小心翼翼地扒頭往裡看了一眼。那一團團黑霧不復白天的溫和,瘋狂地向外湧動著。水面也因這一團團黑霧的掙扎而隆起一個個水包。
好在,它們好像並不能離開水,即便帶著水隆到很高,最後也不得不隨著水再落回原來的地方。
姜祺把水桶搬到了水缸的旁邊,然後躲回了床上。
本就昏暗的屋內好似蒙上了一層輕紗,一切都顯得更加的朦朧起來。
姜祺抬起頭來,向著屋頂看去。
不知何時開始,屋內多出了些黑色的霧氣。它們從一人高的位置開始,瀰漫至屋頂。
那顆胖乎乎的果子也被不知從何而來的霧氣吞了下去,只留下一點點微弱的光。
窗外的孩童嬉鬧聲越來越小,甚至還有微弱的哭聲響起。
西邊的房屋處傳來嘩嘩的鎖鏈聲,似是有什麼被鎖鏈拴住的生物正在掙扎。
姜祺忍住了用手戳一戳黑霧的想法,轉身躺在了床上。黑霧緩緩地湧動著,不受牆壁的束縛,肆意地在屋與屋之間穿梭著。
它們似乎與水中的那些東西不同,空中的看起來是一個整體,像棉被一般覆蓋住了姜祺能看到的所有區域。而水中的東西更活躍,像一個個小巧的水母。
隨著時間的流逝,姜祺感覺身體越來越熱,眼皮眼皮也愈加沉重,意識在慢慢地喪失。
他看到的最後一幕,是無數張牙舞爪的黑霧向他湧來。
眩暈,劇烈的眩暈。姜祺能感覺到的只有劇烈的失重感,彷彿整個人都飛了起來,無法控制,隨之而來的還有強烈的頭暈和噁心。
不知過了多久,姜祺終於感覺一切平靜了下來,他嘗試著睜開眼睛,入眼處,是昏黃的天空,一顆血色的太陽懸掛在東方,似是才剛剛升起。
姜祺有些慌亂地站起身來,打量自身所處的環境,腳下是荒蕪的土地,由於乾涸顯露出一條條裂縫。
血色的光芒灑在身上,卻沒帶來一絲溫暖。
遠方是坍塌的建築,在沙土之下顯出星星點點的黑色,不知是由什麼材料建成。
姜祺嚥了口唾沫,心裡想到:“還是做些什麼吧,總比坐以待斃強吧。”他向來勇敢但是有時有些莽撞。
他小心翼翼地向那片建築走去,腳下偶爾會踩中一些不知名的植物殘骸。
姜祺心裡有些發怵,太靜了,靜得讓他甚至能聽到自已砰砰的心跳聲。
他拾起一根長棍模樣的東西,想用來防身,但是微微用力,棍子便化成了一地碎屑。
姜祺默然不語,這個地方太奇怪了,死寂地有些離譜,天是死的,地也是死的,整個世界都像一具破敗的屍體。
建築越來越近,破敗的牆壁即便斷裂倒塌也有一人多高。
姜祺慢慢靠近,小心地用手敲了敲上面沒被沙土覆蓋的一塊區域,聲音濛濛的,是姜祺不認識的某種石頭。
裸露的牆壁上佈滿了歲月的痕跡,彷彿在無聲地向姜祺講述著它們的歷史。但很遺憾,作為剛剛讀完大二的大學生,姜祺看不懂。
即便倒塌破損,也能看得出這些建築當初規劃地很好,彼此之間都留有充足的距離,但又不至於太遠。所以,在多年之後的今天,姜祺仍能不算費力地在裡面穿行。
突然,一個小巧的建築引起了姜祺的注意,依稀能看出來是個類似臥室的房間,但是相對小巧了一些,屋頂和一面牆早已不知所蹤,剩下的三面牆雖然都傾斜倒塌了,但彼此支撐著,留下了一個小小的類似尖頂帳篷的空間。
姜祺走到了旁邊,用力捶了捶建築的一面牆,然後等了半分鐘。建築紋絲不動,僅有些塵土飛揚。
姜祺放下心來,從沒有牆的那一面探進身去。
小房間內大概有四五個平米的空間,地面上滿是塵土,不知已經多少年沒被人打掃過了。
房間的裡側是一張像是床的東西,姜祺慢慢走近,藉著牆壁縫隙間的一絲陽光,向那張床看去。
是張不到一米的小床,床的尾部已經被傾塌的牆壁壓爛。一個小小的身體蜷縮在床的中央,被一團看不出顏色的布片一樣的東西包裹著。
姜祺拿著剛剛從外面撿來的長石頭,輕輕碰了碰那包裹。包裹早就破敗不堪,在外力的作用下化為一片片碎屑,裡面是一具小小的骨骼,很小很小。
姜祺分辨不出年紀,但是感覺是個剛生下來沒多久的人類嬰兒。
“造孽啊,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啊。”姜祺這麼想著,扭過身去想找找有沒有什麼能給這個孩子重新蓋上的東西。
突然,一聲嬰兒的啼哭在背後傳來。
姜祺動作一滯,猛地回過頭去,那小小的嬰兒骨骼慢慢地化成了點點的白光,向他湧來,那白光,耀眼,溫暖,讓他很熟悉,帶著死而復生的希望。
姜祺猛地坐起,臉上還帶著殘留的恐慌和驚奇。他大口喘著氣,身上滿是虛汗。
他望著由藤蔓和大大小小的石塊兒構成的牆壁,封得死死的窗戶,和窗外溫和的陽光。
“是夢嗎?”
姜祺突然感覺右手掌心處微微發燙,連忙攤開手掌,一道白色的圓弧狀痕跡閃著耀眼的白光,然後逐漸隱去。
望著這一幕,姜祺用左手揉了揉有些發痛的太陽穴。晚上發生的這一切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
這時,咚咚的敲門聲突然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