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雙手抱膝，纖細的身體縮成小小的一團，瘦削的肩膀隨著哭聲不住地顫抖。

三人嚴陣以待，粗壯的藤蔓將周圍包裹的密不透風，只留下允許三道目光進出的縫隙。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不知不覺間十分鐘過去了，那個女孩依舊傷心的哭著，甚至連聲音都沒什麼變化。

姜祺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小聲問白巧安：“巧安姐，要不咱們再試試繞過她？”

白巧安精緻的臉上有著一絲疲憊，長時間控制這些汙染嚴重的植物對她的精神是極大的負擔。

她點了點頭，帶著兩人小心翼翼地朝著那乾枯樹幹的左邊繞去。

姜祺屏住呼吸，緊緊跟在後面，但沒等他成功越過那根樹幹，周圍的一切突然都像是老照片一樣發黃暗淡了起來。

他想要發出聲音提醒身邊的兩人，但是下一秒他的世界便被無盡的的黑暗籠罩，耳邊只剩下那個女孩的哭聲。

“不是吧，又來？”

失去意識前他這樣想道。

……

青年睜開眼睛，遠方的落日微微發紅，陽光從樹蔭間投射下來，溫柔地打在他的身上。

旁邊的一個男生啪的把兩本書放到了他的手上，“嘿嘿祺哥別發呆了，給我拿回去噢，你去超市的時候給我帶瓶可樂，冰的噢，我到地方把錢轉給你。”

男生沒等他回話，騎上小電驢就往遠方駛去。

青年望著手上的高數和大學英語，晃了晃腦袋，突然記起了些什麼，“對哦，我是姜祺，在這裡讀大學。”

飛馳而去的男生是他的室友，下了課要去接女朋友一起吃晚飯，他則是要去超市買些東西。

姜祺把兩本書塞進揹包，扭頭朝著南邊的超市走去。

校內的小路並不寬，三三兩兩的學生來來往往，偶爾會有一輛小電驢或是摩托在人群中駛過。

東邊是一棟一棟的宿舍樓，斑駁外牆上銘刻的都是歲月的痕跡。

道路兩旁的葉子突然開始嘩嘩作響，風來了。

姜祺微微揚起頭，遠方刮來的海風中帶著微微的腥味兒，蒼紅的晚霞如海潮般湧進他的視野。

兩層的大學生服務中心不斷吞吐著傍晚忙碌的學生們，姜祺提了提揹包，隨著擁擠的人群一同走了進去。

“這個點兒美女真多啊。”姜祺心裡默默想道。

東大活一樓從左到右是依次排開的男生浴室，理髮店和超市。女生浴室和一些賣眼鏡，電子產品的小店則是在二樓。

一群群穿著短褲短裙的年輕姑娘們熙熙攘攘地擠進門來，又一夥夥地往二樓走去，白花花的大腿晃的人移不開眼睛。

姜祺收回目光，走進超市，裡面人很多，年輕的男生女生們一些身上還帶著溼漉漉的水汽。

姜祺擠到最裡面，拿了一提衛生紙，又躲著人群，在側面冰箱裡摸了兩瓶可樂。

幾個收銀臺前都排起了長長的隊伍，姜祺選了一條短一些的跟在了後面。

“先生，先生？”

正在刷手機的姜祺突然抬起頭來，收銀臺後是個很漂亮的姑娘，清麗白膩的臉龐上五官精緻，黑髮在腦後盤起，被一個木質夾子固定住。

“啊，不好意思，我看手機太認真了，沒注意。”姜祺有些窘迫地說道。

女孩微笑著搖了搖頭，麻利地把東西收拾打包好，遞給姜祺，“一共是二十八塊。”她的聲音帶著一絲軟糯，聽得姜祺耳朵癢癢的。

姜祺劃開付款碼付了錢，伸出手來接過東西時不小心碰到了女孩的手指，滑膩，帶著一絲微微的涼。

他心頭一顫，抬起頭來，女孩的眼睛微微彎起，帶著笑，直直地望著他的眼睛。姜祺在對視中堅持了不到半秒就落荒而逃。

他跑到外面，傍晚的風帶著點點的涼意，讓他瘋狂跳動的心臟慢慢正常下來。

但他突然有點疑惑，以前的姜祺是個這麼害羞的人嗎？好像不是吧，又好像，是。

……

姜祺躺在宿舍的床上，頭枕著雙臂，嘴中哼著不知名的歌。

一顆胖乎乎的腦袋從上鋪探出來，朝著他問道：“祺哥，怎麼回事啊，怎麼最近一下課就往超市跑啊，發財啦？”

姜祺被問得一愣，打了個哈哈說道：“沒有沒有，最近不是天氣熱嗎，不買瓶冰水我連飯都吃不下去。”

“嘿嘿。”對面的上鋪一顆腦袋也露了出來，臉上帶著看穿一切的笑容，“嘿嘿，他哪是為了冰水啊，他是為了人家的收銀，嘿嘿嘿。”

宿舍裡的幾個人都來了興致，紛紛探出頭來，七嘴八舌地問道“怎麼回事啊祺哥，跟兄弟們說說，兄弟們給你參謀參謀。”

“老張，別賣關子了，快說。”

被稱作老張的青年身體往後一縮，躲過了姜祺拋過去的紙團，繼續探出頭來嘿嘿地說道：“超市前幾天來了個新的收銀，不像是學生，大概是從校外招的。”

“看起來和咱們差不多大，很漂亮，聲音也好聽，就是老穿著一條像某種民族服飾的長裙，有點土土的。”

“哎呦！”沒等說完老張就捂著臉慘叫著縮了回去，姜祺終於打中了他。

已經翻身下床的姜祺兩三步就爬上了老張的床，雙手掐住了老張的脖子給他摁到了床上。

“死！”

老張躺在床上，絲毫不怕，扯著嗓子喊道：“暴力掩蓋不了真相，就算旁邊一條隊伍沒幾個人你都要排人家的，不就是為了能每天見見她，說句話嗎。”

老張咳嗽了一聲繼續說道：“祺哥，聽兄弟句勸，你要是真喜歡，就趕緊上，大不了失敗，人家天天在超市工作，得見多少人，你能看到人家的好，別人看不到嗎？等她跟別人走了你就等著後悔吧。”

姜祺鬆開了掐住老張的手，身子向後倒去，倚在牆上停了下來。

喜歡嗎？喜歡，他單身了二十年，第一次碰到這種姑娘，漂亮，溫柔，哪怕是面對普普通通的他，也會雙目含笑的認真地對待。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歡，就是每次看到她都很開心，我每天就是想看看她跟她說句話。”

姜祺眯著眼睛說著，然後突然傻笑起來。

“嘿嘿嘿她對我可溫柔了，跟我說話的時候眼睛裡都是我嘿嘿。”

老張下鋪的青年抬起頭來說道：“祺哥，人生三大錯覺之一，我覺得她喜歡我，你要做好心理準備，沒準兒她就是性格好，服務態度好，其實對誰都那麼溫柔。”

沒等這小子說完，一個枕頭從頭上丟了下來，給他砸回了床上。

“滾！”

宿舍裡一片嘻嘻哈哈，沒有人注意到的是，偶爾會有幾道撕裂般的痕跡從空氣中浮現，就像訊號受到干擾的電視螢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