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耳邊依稀響起模糊的喊叫聲。
楚北猛地睜開眼,四處尋找著小男孩的身影,結果一無所獲。
他下意識活動著肩膀,有一絲絲的酸脹感,就好像被什麼壓了許久。
“幻境?不對……”
楚北看向紀繁希,卻發現她臉上寫滿了驚瑟。
楚北不知所以然地問道:“我剛才……怎麼了?”
紀繁希長舒一口氣,語氣有些擔心地說道:“我還想問你呢!剛才你暈倒了?怎麼叫都沒反應,像一具死屍……”
楚北皺著眉,接著問道:“我暈了多長時間……”
殷實搶在紀繁希之前回答道:“大概二十秒,殿下……”
“您放心,有我在,就算真出什麼事兒,我扛著,您先跑!”
殷實對楚北的確是一片冰心在玉壺。
雖然他顯得很不靠譜,但能說出這種話的絕不會是壞人。
楚北拍了拍殷實的肩頭,肅道:“有你扛著我跑,我放心!”
“我好像發現那邊的炊煙更濃了……”
紀繁希指著村子的深處,一縷縷炊煙緩緩升空。
楚北漫不經心地說道:“誰家好人大半夜燒飯,莫不是燒紙錢的。”
“楚北!”
紀繁希被這說辭嚇得起著雞皮疙瘩。
雖然晚上祭奠親人也是常有的事,但放在這王家寨,就是令人感到不適。
二人躡手躡腳地跟在楚北身後。
楚北頗為在意地看向那籬笆,很顯然,院內空無一人,更別說什麼男孩了。
時不時一陣陰冷的過堂風從屋子裡吹出,吹動著那院中的鞦韆。
龍國的日曆和大北的日曆是一樣的,現在正值七月初,這王家寨卻分外陰涼。
楚北打了個寒顫。
“也許是我太緊張了……”
沒有光亮,想要在這王家寨裡摸索是有些難度的。
一戶戶人家暗得瘮人!
楚北索性從空間中掏出三把手電,自已已經被奉成仙兒,拿出一些法器也在情理之中。
楚北驅動按鈕,一道光束延伸而開,幾乎能照到村莊的盡頭。
殷實和紀繁希好奇地打量著這東西。
“匪夷所思!匪夷所思!”
殷實一臉崇拜地看向楚北,陡然一跪!
“殿下,您果然是神仙……”
紀繁希此時此刻也不得不佩服,雖然楚北總是拿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但不得不說,這些東西大有裨益。
小小的一個物件兒便能將眼前的路瞬間點亮,而且不是火把和蠟燭的那種黃光,是實實在在的白光,這是他們想都不敢想的。
紀繁希不可思議地看向楚北,問道:“這又是何物?”
楚北傲然地說道:“這叫手電!”
又是一個稀奇古怪的詞語,紀繁希仰著一張小臉,寫著大大的問號。
說罷,楚北三人快步移至燃著炊煙的人家。
楚北舉著手電照向屋內。
映照出兩個佝僂的人影,一大一小。
“真有鬼!”
紀繁希深深地躲在了楚北身後,露出一隻眼,偷偷地瞄著。
殷實似乎是因為有“仙兒”撐腰的緣故,大步向前走去,喝道:“莫要裝神弄鬼!”
屋子裡卻傳來一聲稚嫩。
“爺,天怎麼亮了……”
楚北皺著眉,遠遠地探去。
男孩正眯著眼,不知所措地擋著這突如其來的強光。
楚北鬆下一口氣,敲著紀梵希的腦袋。
“大驚小怪。”
楚北三人小心翼翼地走進院子裡,朝著屋子走去。
他的手在袍袖中握著一把槍。
有時候人心比鬼更可怕!
誰知這是不是楊樹佈下的陷阱。
殷實走在了楚北身前,緩緩推開那微敞的朽門。
“吱!”
尖銳刺耳的聲音迴盪在院落裡。
楚北凝神,嚥著口水,緊緊握著手槍。
紀繁希這次雖沒有縮在楚北身後,但卻牢牢地攥著楚北的袍子。
門推開的剎那。
如死人般的聲音傳到三人耳中。
“你們要殺,就殺我!”
見到楚北這三位不速之客,年邁的老者眼神驚慌,抱著他的孫兒蜷了起來,不斷地向後退去。
“爺!要死一起死!”
男孩直勾勾地盯著楚北。
楚北能感受到他眼中的倔強和恨意。
楚北將手槍收回至空間之中,鬆了口氣,笑道:“我們三人是來查案的,不是壞人。”
老者打量著三人,提著嘶啞的嗓音,顫抖地說道:“王家寨已經如此,你們還想要什麼!”
說罷,老者擰著嗓子咳了兩聲。
殷實掏出那張暗銅色的令牌。
“老爺子,在下司鑑司樞密部殷實,你不用怕,這位是大北的太子殿下!”
殷實用著一種極其驕傲自豪的語氣介紹著楚北。
老者凝眉,眼中閃過一絲光亮。
“你是太子?”
楚北欣然地點著頭。
老者按著男孩的頭,朝著楚北重重地磕下。
哽咽地說道:“殿下,我兒子兒媳全被殺了,一家就剩我們爺孫倆了!”
楚北連連扶起二人,試探地問道:“什時候的事?”
老者失神地說道:“是八天之前……”
楚北接著問道:“你可還記得那些人的特徵。”
老者搖搖頭,憾道:“我哪敢露面,不過倒是有一絲絲記憶,他們好像都穿著一身白袍黑襯。”
“他們?”
楚北低眉片刻,說道:“不止一個人是嗎?”
“外面吵吵鬧鬧,光聽那腳步聲,就知道絕不止一人,但具體,我也不知來了多少人……”
老者連連嘆息。
“他們見一個殺一個,老人孩子統統不放過,最後連屍體都讓他們運走了,王家寨除了我們爺孫倆,全被屠盡了!”
楚北第一懷疑的當然是楊樹和那雅貴妃,但是不能憑空懷疑,要有作案動機。
難不成是為了掩人耳目?為了不讓村民發現偷運木材的事?
“不知這東西能不能幫上忙。”
老者從一堆草垛裡扒出塊令牌,上面赫赫寫著“楊”字。
楚北狐疑地看向殷實,將令牌遞給他。
殷實身為司鑑司樞密部,幾乎對於京北城之事瞭如指掌。
他端詳了片刻,敲了下令牌,放在耳旁。
發出一道清脆的響聲。
殷實向楚北點著頭,說道:“這的確是楊尚書楊家的令牌。”
楚北眼中冒出一絲邪火,顯然事實就在眼前。
他看著老者和瘦弱的男孩,努力平復著心情,問道:“你可知工部最近的修繕地在哪?”
老者思索了片刻,磕磕絆絆地說道:“我只知道上個月,有批木頭從京北城運到了村頭的方向。”
楚北眼中抹過一絲希望。
“你能否帶我們去?”
咕~
男孩的肚子餓得發出響聲。
老者一臉憨笑地看著火堆旁烤的一些爛樹皮,又看了看楚北。
楚北無奈地搖著頭,這群人不僅把人殺光了,連食物也搶光了……
殷實“嘖”了一聲,教訓道:“深更半夜的,我們上哪給你弄吃的?”
楚北瞪了殷實一眼,他毫無脾氣地縮了回來,不再多言。
隨即,楚北從空間中掏出幾杯甜粥。
人在極度飢餓的情況下,絕對不能攝入重鹽重油之物……
其實是楚北不捨得,自已都還沒來得及好好品嚐那些美食,那可是無價之寶!
紀繁希一次次看到了楚北如變戲法般的操作,早就見怪不怪了。
在她的想象裡,楚北的黑袍之中肯定縫滿了口袋……
殷實每每看到,都忍不住發出一句驚歎。
“殿下!”
“閉嘴!”
只需兩字,殷實便可沉默寡言。
可以說,楚北已將殷實完全馴化。
男孩雙眼放光,驚呼道:“哥!你會變戲法!”
楚北嘴角含笑,連連招手,示意幾人“他做人要低調!”
白粥的香味令人飄飄欲仙,老者急不可耐地抿了口粥。
一股熱流順進口腔,絲滑的粥水中,裹挾著白米,葡萄乾,蜜棗……
甘甜不斷給味蕾做著spa!
哪怕是紀繁希和殷實不是很餓,但品嚐到這白粥以後,如臨仙界!
他們從未喝過如此好喝的白粥。
殷實又緊接著猛灌了一大口,幸福地說道:“殿下,我記得這乾子是西夷才有的寶貴物品,你是從何而來?”
楚北懶得和他們解釋,總不能說是從另一個世界帶過來的。
他搪塞道:“你要是不喝,還給我。”
殷實連連護住白粥,從未有一個食物能讓他如此護食。
紀繁希將白粥喝得乾乾淨淨,害羞地看向楚北。
畢竟作為一個女孩子,此刻倒少了些禮分。
老者好像醉了一般,眯著眼,暈乎乎的,喃喃道:“好喝……哎,真好喝……”
楚北聽說過喝酒喝傻的,還是頭一次見喝粥喝傻的。
他二話不說,起手便朝老者的頭上揮一巴掌。
“老登!帶路!”
老者即使被打,依然笑臉相迎,樂呵地說道:“這邊來,殿下!”
殷實和紀繁希也是吃飽喝足。
楚北三人跟著老者和男孩一直往村頭走去。
“出了村寨,還得走上一段路。”
為了讓楚北三人安心,老者一邊解釋,一邊向前比劃著。
大約走了十分鐘,幾人才走到。
那是一片糟地,以前應該種著些麥穗,可現在卻被壓垮了,上面殘留著一些木屑。
只是剛剛進入這片糟地,楚北便聞到了一股極其濃重的油脂味,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無錯書吧味道極其淡,因為楚北的感知力異於常人,也就只有他能嗅到。
楚北狐疑片刻,回頭眺望去,根本看不到王家寨的輪廓。
這片麥地離王家寨絕不算近,就算明目張膽地運走這些木材,也定不會有人發現。
可為何楊樹偏偏要殺死這些村民……
以楊家那些人的性格,的確像是能做出這種事的人,但是,那可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
楚北心神不寧,他雖不是大好人,但這種泯滅人性的事,他看不慣。
“回京!去楊家,討個公道!”